疼嗎?”石寒問。
楊謹感覺到自己的右手被一雙沁涼卻柔潤的手掌握著, 手腕被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有點兒癢癢的,肌膚像是被極輕極輕的鵝絨擦過似的。
“不疼……早就不疼了, ”像是擔心石寒不相信似的, 楊謹又追上一句道, “我從小就習武,比這更重的傷都受過,真的沒什麼的!”
石寒微微動容, 抬眸凝著她, “好孩子, 你十幾了?”
楊謹被她盯得心尖兒發麻,渾沒注意到她瞳子深處的慈愛, 只知道就著她的問題老老實實地回答:“十四。”
“才十四啊!”石寒呼吸一滯,喟嘆道。
其實還沒過十四歲的生日呢!楊謹在心底裡補上一句。
“十四歲, 醫術就這樣好……我聽紅玉說,你在盤石縣救了一縣的百姓?”石寒道。
楊謹聞言,俊臉一紅。說到盤石縣, 她就想到了自己的那個新名號,什麼“麒麟童子”,聯想到“招財童子”“送子觀音”什麼的, 她覺得怪怪的。
石寒見她小臉兒一時通紅,抿著嘴唇似是害羞的樣子,微微一笑,宕開話題道:“你說你自幼習武?”
“嗯。”楊謹點點頭。她本就不是個習慣多言的,面對著在她眼中堪稱驚豔的女莊主,那所剩無幾的口才也都被丟到了爪哇國,人家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石寒不以為意,體貼地放開她的手,讓她在自己的面前坐下了,又道:“聽紅玉說,你是用你的內力引出我體內的毒質,再用內力逼出那些毒質的……”
說著,石寒的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劃過,卻是轉眼即逝。
“……我雖然不懂武,但想你年紀輕輕內力修為就這樣了得,你師父……定然是極厲害的高人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目不轉睛地盯住了楊謹的臉,彷彿在盡力捕捉其哪怕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
“嗯,確是極厲害的高人。”楊謹老實地答道,根本意識不到石寒想從她的話語中得到些什麼線索的深意。
這也難怪,楊謹才多大的人?又如何知道遠在她剛剛出生時候的那許多前情淵源?她此刻腦子中想到的,真的就是教過她武功的那幾位,宇文睿、楊敏、面具前輩……這幾位確實是“極厲害的高人”啊!沒錯。
這孩子一派懵然無知的模樣,提到“師父”的時候臉上又現出恭敬崇拜的神情,石寒默默嘆息,將已經湧到了嘴邊的那句話生生又咽了回去。
她想問:“你師父尊姓大名?”
然而,她說出口的卻是:“公子仁心仁術,想來你的師父也會以你為榮的。”
仁心仁術……這評價,楊謹還是頭一遭聽到,覺得頗為新鮮。說到醫術,她想到了她的另兩位學醫的師父——
藥婆婆自然是她的恩師,可她又細細研讀過幾遍雲素君的筆記,差不多快要將裡面的藥方子背下來了,豈不也是她學醫的師父?
如此想來,她短短十幾年的人生路,竟能得這麼多高人的指點愛重,實在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楊謹覺得特別滿足,過往所經歷過的那些不快與挫折,與此相比,在她眼中,真的不算什麼了。
“她們若是聽到莊主給我的評價,想來也會很高興的。”楊謹笑得格外開懷。
石寒因為那抹發自內心卻又似曾相識的笑容再次心顫不已。
紅玉一直侍立在一旁聽著兩個人的對話,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初見楊謹的時候的那股子驚意又一次降臨,她暗自琢磨自家莊主的話,怎麼越說越朝著某個可怕的方向去了呢?
好不容易剛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還要自尋煩惱嗎?
紅玉心中焦急,忽的計上心來,打斷兩人的對話,恭敬道:“施公子,你吩咐的藥已經讓侍女煎上了,你看……要不要親自去瞧瞧火候是否合適?”
楊謹聞言,想了想道:“也好。那藥……”
“那藥確實金貴,侍女們不懂,還需公子親自給把把關才妥當啊!”紅玉忙接過了話頭。
楊謹覺得這位紅總管頗古怪,也未深想,道:“好!就請紅總管帶我去吧!”
紅玉點頭應了,又轉向石寒,欠身道:“莊主,屬下帶施公子去瞧一瞧給您煎的藥如何了。”
石寒經她服侍那麼多年,豈會感覺不到她的異狀?探究了一瞬,終究道:“去吧。”
紅玉大大鬆了一口氣。
算上當日發現石寒中毒時候的那一次,這已經不是第一回煎眠心草的藥湯了。上一遭楊謹就已經將具體的火候以及注意事項交代給了負責煎藥的侍女,是以,當她隨著紅玉來到小廚房的時候,發現那侍女將一切打理得很明白,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楊謹不得不感慨寒石山莊就是寒石山莊啊!尋常的貼身侍女都這樣能幹。
她本打算著藉著這個機會再細細地叮囑一番,卻發現並不需要她多操心。如此看來,紅玉帶她來這裡,可就有點兒多此一舉了。
紅玉卻另有一番心思。
“施公子,請借一步說話。”步出小廚房,紅玉忽道。
楊謹只得隨著她來到僻靜無人處。
兩人相對而立,紅玉卻不急著開口,而是不錯目地看著眼前這個個頭兒已經快到自己眉毛處的男裝少女。
楊謹被她看得心裡發毛,有種不大好的預感泛了上來。
“施公子,”紅玉的口氣極嚴肅,“眠心草你究竟是從何處得來的?”
又來!
楊謹頓覺頭大。經歷了這十幾日的波折,她和紅玉在照料病人上配合得也算默契,她對於紅玉的戒備懼意也已經隨著兩人的日日接觸消散於無形了。誰承想,眼看莊主痊癒在望了,她又來問這個問題!
“紅總管既然確認眠心草為真,何必計較來自何處呢?”楊謹針鋒相對,隱隱有些氣。
不料,紅玉沒有如她設想的駁斥她,反而極通情達理地道了一個“好”字。倒讓楊謹懵怔,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公子既不願說出這藥草來自哪裡,我與公子做一君子協定如何?”紅玉平靜地看著楊謹。
楊謹不知她又要如何,只得道:“請說。”
紅玉也不囉嗦,直言道:“我不問公子眠心草的來歷,等到我家莊主問起的時候,公子就說這藥方子裡是……隨意公子應付哪幾味藥,只別提’眠心草‘三個字就行。”
“為何?”楊謹追問道。
她不傻,隱隱察覺到這位紅總管在與她做交易。她不喜與人多做爭執,卻不代表她喜歡被人任意擺佈。
“因為啊……”紅玉眼珠一轉,道,“因為我家莊主心慈,眠心草這物事生長在哪裡,想來施公子比我這個不懂醫術的要清楚得多。她若得知公子為了醫治她的病,千里奔襲……五日就一個來回,必定會更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