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跟著一名少婦,依臉面推斷,應是漢人,而手上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嬰孩。
娜仁其木格進宮時穿得是族內的窄袖衣裙,只少了華麗的頰邊裝飾,她愕然起身,“二……二哥?”她原想悄悄地來去,不料還是暴露了行蹤。
“娜仁其木格!我的妹妹!”伊勒德指著她對身邊的婦人介紹道,三步並兩步的奔到她面前,“幾年不見了!妳果然跟著聖上一道回來,太后當真料事如神!”他回頭指向少婦,說是他的妻兒。
“看樣子二哥在這裡過得頗得意,都娶妻生子了!”娜仁其木格衷心地替伊勒德感到高興。
“這位是……啊!是姑娘?”伊勒德差點就要指著喬如楓說是她丈夫,他搔頭,轉了話題來掩飾尷尬。“聖上肯定沒有虧待妳吧?”
“當然沒有,我在聿珏身邊幫襯著她,日子清閒自在。”
伊勒德望了阿日善的墳前一眼,“妳也看見了……太后對阿日善這兒特別照顧不說,咱們幾個當初留下來的,如今也都有不錯的出路……後來咱們勸了不少人轉投太后麾下,他們也都謀得了一官半職!咱們兄妹倆許久沒見,如今好不容易再見,妳可別走得這麼快,待會兒上我那兒坐坐,再多見一些人!”
“二哥的盛情我心領了,只可惜我進宮來純粹只是為了給阿日善上炷香……沒法久留。”娜仁其木格與喬如楓彼此皆早有默契。“雖是再見,只是卻各為其主,不再待在同一邊了,即使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她笑了笑,啟唇時隱隱帶了點哀慼。“就像大哥跟咱們一樣。”
她們三兄妹完全被拆散了,大哥留在察哈爾照顧爹孃,伊勒德人在西荻成家立業,而她則是跟著聿珏,血緣雖親,等在她們眼前的,卻是兵戎相見的殘酷事實。
“原來妳知道!那也好,省得我找機會與妳開口……那妳還知道家裡的情況麼?”娜仁其木格搖搖頭,而伊勒德表情凝重地吐了一口氣,“娘走了,就在年前。”
“我不知道!怎麼會……”
伊勒德把事情經過交代了,並溫聲安慰她一番,“看妳這模樣,莫不是還記著與阿日善的舊情……妳說妳待在聖上身邊過得還算如意,我是放心不少,可是女人嘛,還是得找個可靠的漢子嫁了才妥。”
娜仁其木格舉袖拭淚,“聿珏她也這樣勸我……我會再想想的!”
兩兄妹又說上許多事,一直拖到了布塔娜回宮,只是令她驚訝的,布塔娜竟特地挪動尊駕過來此處?
就像是……衝著她來似的。
望見布塔娜親臨,就連她,以及跟著她一併過來的喬如楓等保護著她的禁軍都一併下跪行禮。
“抬起頭來。”
娜仁其木格依言昂首,布塔娜一身黑衣紅帶,繡著金線龍紋的禮袍,象徵著她攝政太后至高無上的權位,她濃妝豔抹,細緻臉上絲毫未見老態,神情亦是極和善的,唯有配掛在腰側的劍,稍稍顯露了大敵當前的肅殺氣息。
“娜仁其木格,我准許妳起來說話。”娜仁其木格低頭稱謝,而布塔娜貌似親厚的迎了過來,“瞧妳這模樣,應是祭拜過了阿日善?”
“是,多謝太后通融;妾也與兄長相談甚歡。”阿日善亡故時已給布塔娜封了官職,論身分,她乃是阿日善的遺孀,因而在布塔娜面前稱“妾”。
布塔娜瞄了伊勒德一眼,美眸間隱含著對他的激賞。“伊勒德無論是武藝還是膽識都極為了得,侍衛長一職做得很出色,讓我十分放心。”
“原來如此……”喬如楓估摸著時辰,上前對她提點了幾句,娜仁其木格不動聲色,抬起眼來笑道:“無論阿日善還是兄長,都承蒙太后照顧了;妾以為時辰……”
“欸?這麼急著走,伊勒德敢情沒有邀娜仁其木格回家作客?”
娜仁其木格笑得有些僵,“有的!只是妾此番回宮且是得了聖上恩准,要是叨擾久了,只怕……”
“無妨!”布塔娜徑自打斷了她,對宮女吩咐道:“好容易遇見故人,我還想與妳多談幾句,這兒還有不少察哈爾旗的族人,見著妳肯定歡喜;至於聖上那頭,我自會想法子替妳通報,相信她一定也能夠體諒的。”她親暱的握住娜仁其木格,“走吧?妳待在長安許久,一定有好一陣子沒喝上象樣的馬奶酒了……”
娜仁其木格心底著急,卻又不好得罪布塔娜,只得轉而向伊勒德求助,但他只顧逗弄妻兒,卻是對她視而不見。等到族人一一來敘舊,娜仁其木格更是不得抽身。
布塔娜仰頭品飲奶酒,而伊勒德則是悄悄來報——“來要人的?”她掃了兀自陷入族人群中的娜仁其木格一眼,菱唇隱隱透著冷笑。
“是,卑職讓守門侍衛託說娜仁其木格祭拜過後就出宮去了,暫時打發過去。”
“這種拙劣的謊話肯定一下便給聿珏拆穿!”布塔娜撇著嘴,“不過算了,就算她知道,只要咱們能把持住你妹妹,應當能再給咱們多換一點好處。”
伊勒德趁娜仁其木格進宮祭拜時出現並非只為單純敘舊,更多是布塔娜所指使,特別是在知曉聿珏的意圖之後,她更要留下娜仁其木格。以聿珏與娜仁其木格的交情,肯定不會棄她於不顧。
伊勒德不知她與聿珏之間的對答,連忙問道:“太后與聖上之間莫不是談得不愉快?”
“也沒有什麼,就是對付蒙古軍的意見出了點分歧;聿珏對娜仁其木格向來不薄,你們留她在這兒作客幾日,或許聿珏能改改自己的想法也說不定!”
伊勒德對布塔娜儘管百依百順,到底這次下手的物件是自己的親妹妹,不免有幾分忐忑。“我妹妹與聖上感情雖好,可到底沒領個一官半職,要她來動搖聖上的決定,恐怕……”
布塔娜眼神銳利的向他一瞪,“我說會就是會!總之你無須擔心你妹妹的安危,再怎麼說她都是阿日善的遺孀,我再怎麼心狠也不會對她下毒手!”
伊勒德冷汗直冒,遂不敢再多言,“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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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的侍衛說娜仁姑娘在祭拜之後很快就出宮了,可卑職在都慶府裡打探了半天,皆沒有任何發現。”
聿珏沉吟了一會兒後道:“出宮一事八成是假,給太后強留在宮中才是真。”
白麗與湘君都明白娜仁其木格對聿珏的重要,“陛下,既是這樣,該如何是好?”
“太后之所以強留娜仁其木格,無非就是想拿她來迫使朕改變主意。”聿珏展眉,清楚地對著二人道:“可惜朕心意已決,咱們助守而不助攻,意在退敵而不是殲敵,別說他們軟禁娜仁其木格,哪怕是要殺她,朕都不會動搖!”
湘君不禁打了個冷顫,可聿珏卻又道:“何況伊勒德仍受重用,假若太后當真動了殺意,他肯定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