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卿此時說:“還是鹹的好吃啊。”
許鶴寧眼皮一跳,不敢置信地猛轉頭看她。
——給她送吃的,她還挑嘴?!
他正被她的不知好歹氣著,哪知扭頭就看到她居然也抬著頭看自己,兩人目光相撞間,她展顏一笑。
許鶴寧愣了。只見她眸若秋水,瀲灩中彷彿又有撒落的星光,帶著少女嬌俏的動人風情。
他首回見她這樣笑,腦海裡閃過那句笑生百媚入眉端,心頭也跟被貓兒撓了一下,發癢發酥。
她是真的好看。
特別是笑意盈盈的樣子,粉腮水眸,比四月薔薇還引人想要採擷。
他暗暗捻了捻指尖,壓抑著要讓自己失態的衝動。
雲卿卿在他出神間又說道:“下回我請你吃鹹豆花。”說著,又舀一大勺放嘴裡,雙眼彎彎,可沒有她剛才嫌棄的樣子。
許鶴寧是聰明的,在她動作中已經反應過來……她剛才是故意的。
故意引他回頭看她。
——他居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戲耍了?
許鶴寧心頭那點旖旎散去大半,臉上在發燙,一半惱一半怨自己大意。
上回在她這裡,她就奸詐的跟只小狐狸似的,以進為退保林濉,今兒又在他跟前耍心眼。
真是狡詐多端!
許鶴寧在思緒中嘴角一揚,起了報復的心思。在她低頭再去舀豆花時,他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就把滿勺的豆花給送到自己嘴裡。
雲卿卿當即就傻眼了。
甜甜的味道在許鶴寧唇舌間散開,他在她慢慢瞪大眼時低笑一聲:“我不吃鹹豆花。”
說罷,抬手指把嘴角殘留的紅糖汁揩去,轉身就走了。
隨著他離開,沒有他高大的身影遮擋,雲卿卿眼前的光線也亮了許多。
她雙眼直愣愣盯著空空的庭院,好大會才低頭再看被他吃光豆花的勺子……他,居然搶她吃的?!
還是她用過的勺子。
雲卿卿當地一聲把勺子丟回碗裡,臉頰莫名發燙。
他怎麼那麼不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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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許家送來轎前擔,婚期一日一日逼近。
雲卿卿的吉服在第二次修改後,在成親前一日送到,她被丫鬟婆子簇圍著試衣裳。
她站在鏡子前,對身著大紅吉慶衣裳的女子感到陌生。
雲大夫人給她理著腰帶,手指撫過上邊的綵鳳,不知是喜是憂:“前陣子還在想著我的卿卿會嫁給哪個佳婿,不過一眨眼,你就真要嫁了。”
父母都盼望女兒有個好歸宿。
女兒雖然是嫁入侯爵之家,往日富貴自不用多言,可她也說不好許鶴寧是不是個好歸宿。
雲卿卿聞言頗有觸動,但不願意引得母親多傷心。她知道父母對許鶴寧還是有偏見的,即便是她也不確定成親後許鶴寧是什麼態度。
他多半還認為自己對林濉有私情。
她準備嫁過去後好好跟他交心的談一回。
她就揚起笑,挽住孃親的胳膊難得撒嬌:“晚上我要跟孃親一塊兒睡。”
雲大夫人被她轉移注意力,也笑了:“都要嫁人,還跟娘睡,傳出去丟臉不丟臉。”
然而到了晚上,雲卿卿就把頭埋在枕頭裡,悔不該說要跟孃親睡一塊兒。
雲大夫人拿著一本避火圖,非盯著讓她翻完,還把壓箱底的一件擺設給她看。
一開始,她還以為就是個玉雕的石榴,結果孃親告訴她能從中間開啟,裡面是跟避火圖一樣大膽的雕刻。
她險些把這玩意兒給摔了。
雲大夫人笑得花枝亂顫,俯身在她耳邊說:“別害臊,知道一些,不至於懵懵懂懂傷了自己。再有記得把這東西新婚就放床頭,是好寓意呢。”
雲卿卿被說得躲在被窩裡裝自己睡著了,不管孃親怎麼推搡就是不動。
在雲家母女說悄悄話的時候,許鶴寧也被母親塞了一本冊子。
他不用翻開也知道是什麼,回到屋裡就丟一邊,實在沒有興趣看這些東西。
過著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對男歡女愛上向來沒有心思,而且……他到底沒有想好要怎麼待雲卿卿,更多的是考慮到她並不是自願嫁自己。
許鶴寧把靴子一蹬,在臨時過夜的書房長榻上躺倒,仰面盯著帳頂,眼前卻又時不時閃過她燦然一笑的樣子。
他似煩躁地嘖了聲,往裡一翻身,衣服也懶得換,直接就閉眼睡覺。
但是那個嬌氣包跟有預謀一樣,夜裡又入侵到他夢裡。
她朝著他笑,彎著的眼角盡是嫵媚,十指芊芊,還是拽著他的袖子,嬌嬌地喊侯爺……
許鶴寧在睡夢中渾身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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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胭脂給補補,姑娘方才喝水了!”
“鳳冠呢,馬上就吉時了,姑爺該來迎親了!”
雲卿卿耳邊鬧哄哄的,眼前是不斷來來去去的丫鬟婆子,直轉得她兩眼發暈。
可不得發暈,她天沒亮就被喊起來淨身,然後就一直被折騰到現在。早飯吃了一口包子,到現在已經過了中午,她只喝了幾口水,要不是底子好,她都要懷疑自己可能就餓暈了。
她皺著眉頭暗自嘀咕,一個婆子就拉著她再去補妝了。
此時,外頭打探的人跑進來說姑爺已經進衚衕,整個屋子的人就像開了鍋的水,雲卿卿戴上鳳冠先被拉去給長輩拜別。
望著眼眶紅紅的祖母和母親,她終於忍不住落淚,撲到兩人懷裡。
她被人拽著離開的,然後就被蒙上了紅蓋頭,在一片喜樂聲中,她被人扶到兄長寬闊的背後。
雲嘉玉自從昨日從書院回來就一直沉默寡言,心裡百般不願意妹妹嫁許鶴寧,可他沒有那個能力阻攔。
在背起妹妹的時候,他忍著難受說:“卿卿,哥哥會一直護著你。”
雲卿卿眼裡有淚,卻是彎眼一笑,點點頭說:“好,他要是讓我受委屈了,我就回家找哥哥幫我教訓他。”
之後,雲卿卿在緊張和飢餓中上花轎,拜堂,再被送入新房。
整個過程她都暈頭轉向,只知道自己被陌生的手掌牽引著。
新房裡也是吵鬧的,她坐在床沿,眼前有亮光傳來時,她才從那種茫然的狀態回神。
她隨著光線抬頭,看見了眉眼深邃的許鶴寧,他今日一身吉服,即便不笑整個人都顯得特別柔和。
她目光有些怔怔的,不知是誰笑了聲,屋子裡緊跟著也響起幾聲低笑。
她反應過來,忙低頭。
許鶴寧沒想到蓋頭下的新娘會那麼大膽就抬頭看自己,還一看良久,在笑聲中,他今日一直略煩躁的心情變得平和了許多。
交杯酒,撒帳歌,一切都有序的進行著,直到一聲禮成,雲卿卿莫名是鬆了口氣。
許鶴寧不是京城人士,在新房觀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