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消耗了太多體力,鬱蘭陵躺在榻上,不一會兒便覺得昏昏欲睡,聽見青玉的話,有氣無力的回了檀木兩個字。
青玉有眼色的不再多言,將頭髮弄乾之後,又細細抹上了膏沐,淨手之後,從箱籠中取出一張薄毯,蓋在了鬱蘭陵身上。
傍晚時分,雲霧迫及晚霞,像是天空濛上了一層淡紅色的輕紗。
一行人踏著駿馬,馬上綁著或多或少的獵物,鬱蘭陵最先瞧見的是在謝崇右側的謝元折,青年身姿挺拔,眼神是平日裡少見的銳利,像是一把剛剛開了刃的劍。
鬱蘭陵從前想象不出來謝元折上了戰場浴血而戰是何等模樣,直到見了剛從獵場回來的人,她依稀能想象的到。
那個時候,這把開了刃的劍必將飲血而戰,無畏驍勇。
鬱蘭陵想到謝元折以後的模樣,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詭異的自豪感,她趕緊把這個想法打消:又不是她生的兒子,有什麼好自豪的?
第五十六章
“陛下的箭術真是出乎小王的意料之外,小王甘拜下風”,烏迪這話說的真情實感,語氣中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些許敬佩。
草原上的漢子多豪爽,他們對於強者,總是不吝惜尊重,也甘願低下頭顱俯首。
謝崇將龍舌弓扔給一旁的侍衛,冷峻的眉眼舒展了許多,“這可要多虧了烏迪王子送來的汗血寶馬”。
兩人之間因著存了了共同的利益關係,言談之間還算融洽。
一旁的謝元折下了馬之後,徑自朝著鬱蘭陵這邊走了過來。
鬱蘭陵見人過來了,側首問道:“可帶了汗巾過來”?
青玉搖了搖頭,“是奴婢考慮不周,要不要奴婢回別苑去取”?
“不必了”。
她們說話的這會兒,謝元折已經來到了跟前,額上帶汗,鼻息微喘,“夫人今日玩兒的可盡興”?
鬱蘭陵從地上的坐席起身,從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遞給他,“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先擦擦頭上的汗吧”!
謝元折接過帕子,在頭上隨意抹了抹,而後端起矮桌上的茶水灌了兩口,動作間帶著平日不曾有粗獷。
等到氣息緩下來了,他道:“這下能說了吧”!
提起今日的經歷,鬱蘭陵的眉眼便忍不住耷拉了下來,“今日玩兒的半點也不盡興,我身邊只有一個青玉,遠一點的地方不敢去,本是帶了弓箭的,臨到了卻發現拉不開弓,只能騎著馬繞著別苑轉了一圈”。
謝元折垂目便見小姑娘的臉色怏怏的,纖長濃密的睫羽映著彤彤的晚霞,在眼瞼下方打下了一片陰影,他忍不住問道:“怎麼不帶著府中侍衛”?
鬱蘭陵撇了撇嘴,“忘了”。
實際上是不想帶。
謝元折想了想,狩獵一共安排了三天,除了今日需要他在陛下身邊隨扈,剩下的兩天皆能隨他自己安排,他看著一旁悶悶不樂的小姑娘,道:“正好明日陛下用不上我,夫人想去哪裡,伯晏願護衛左右”。
鬱蘭陵轉頭望著他,喪氣的表情立時就收了回去,只是眼中猶帶著不確定,“當真”?
她記得前些日子謝元折還在躲著他呢,說這話該不是騙她的吧!
謝元折頷首,“出來狩獵本就是夫人所願,自當盡興了才好”。
鬱蘭陵聽他說的不是假話,眼眸瞬間就染上了笑意,聽說千峰山有好幾處絕峰,壁立千仞,臨之目眩,一眼望去,能將京郊周圍的山脈盡收眼底。
她來之前就準備去看看,可惜自己不敢跑的太遠,本以為沒機會了,沒想到峰迴路轉,“那就謝謝伯晏了”。
“伯晏今日出去狩獵,都獵到了什麼”?
謝元折道:“一頭梅花鹿,一頭野豬,幾隻狐狸,還有些雜毛兔子,那幾只狐狸的毛色倒是上等,回頭可以為夫人添上一件披風”。
鬱蘭陵張了張嘴,沒好意思把自己的兩隻兔子說出口,她轉而誇道:“伯晏成果頗豐,想必馬上工夫不弱,都說虎父無犬子,這話果然不假”。
謝元折的眉峰蹙起,顯然是不認同的,“父親戰功赫赫,保家衛國,我不過是上場打了個獵,這如何能比”?
鬱蘭陵託著腮,“那麼當初外敵環伺的時候,伯晏可會做出同夫君一樣的決定”?
“這是自然,我是陛下的臣,也是晏國的子民”,謝元折回答的斬釘截鐵。
鬱蘭陵笑了笑,“所以在我心裡,伯晏和夫君都是英雄”。
第五十七章
日暮將行,臨近傍晚,謝崇吩咐膳房將獵物處理一部分,而後登上主位,持樽而立,“今日烏迪王子與諸位愛卿在獵場上勇武非常,滿載而歸,合該好好慶賀一番”。
“陛下所言極是”。
謝崇道:“膳房已經在烹殺獵物,諸卿待會兒可要盡情享用”。
“多謝陛下”。
眾人分列左右,叩謝皇恩之後入了席位。
謝元折是定國公世子,手上雖無實權,但極得陛下看重,是以坐席就在謝崇下首左側的首位。
晏國以左為尊,可見優厚。
不消片刻,便有婢女端著銀色的托盤有序的將烤肉放上矮桌,掀開頂蓋之後,肉香瀰漫。
再配上一旁的清酒,當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鬱蘭陵一口烤肉一口酒,吃的津津有味。
謝元折看她喝酒如此沒有節制,勸道:“夫人少喝一些,以免明日晨起時頭昏,旁邊的水果亦能解膩”。
鬱蘭陵十分不情願的把酒杯放到了桌上,口不對心的應了一句,“還是伯晏想的周到”。
他們這邊在享受美食,那些跟著父親過來的小姐公子難免覺得無趣,便有人出列,朝著首位跪下,“晚生顏寄,拜見陛下”。
謝崇:“何事”?
顏寄拱手道:“晚生以為,席間僅有旨酒佳餚而無美人歌舞,實在是一大憾事”。
謝崇還未應允,那位公子的父親便趕緊離開坐席上前請罪,“犬子無狀,還望陛下寬宥”。
謝崇在朝堂上威儀甚重,臣子對他更多是敬與恐,此時見自己的兒子如此大膽,自然是被嚇得不輕,唯恐招了陛下厭煩。
謝崇見底下跪著的人戰戰兢兢的模樣,不禁開始思索自己平日裡是否過於嚴苛,他面上鬆動一些,道:“無妨,顏卿之子心思率直,何罪之有”?
“今日就隨你們折騰一回,只是朕並未將宮中舞姬帶過來,如何助興你們自己拿主意”。
顏大人謝過陛下之後,擦了擦額上的汗,拉著自家的小兔崽子回了席位。
在謝崇允許之後,氣氛便熱絡了起來,一位眉宇帶著舒朗的女子從坐席起身,對謝崇恭敬行了一禮,“見過陛下,小女是威遠將軍之女沈亦嵐,從小到大隻有家父教習的劍術還算拿的出手,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