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還在廳中等候,鬱蘭陵同他又敘了幾句話之後,便提著食盒離開了。
等出了院子才想起來心心念唸的那根簪子。
這時候也不好再拐回去,只能作罷。
等回到院子之後,她吩咐銘心備水沐浴。
來到屏風後面,在褪去衣服之前,鬱蘭陵頓了一下,而後煞有介事的道:“師父,陵兒要沐浴了,師父可要記得非禮勿視”。
說完腦中就痛了一下,跟被什麼蜇了似的,鬱蘭陵知道這是白泱給她的小懲罰,比起頭一回的痛楚,這種程度就跟個毛毛雨差不多。
不過此時非彼時,自然不能同日而語,鬱蘭陵嘴角一撇,小巧而玲瓏的瓊鼻微皺,便滿滿都是委屈,“師父,痛啊”!
白泱很想對她說第一次的懲罰更痛,怎麼不見她吭聲,可也許是天生的直覺使然,叫他沒能將那句話說出口。
[我用的力量很少]。
言下之意是根本不會有多痛。
鬱蘭陵這時候已經進了浴桶,柔嫩的玉手撥著水,浮光點點,漾出微瀾,烏黑如緞的發潑墨而下,順著邊緣,逶迤曳地,她半眯著眼,和著東窗透進的光影,眼尾暈出的那一抹薄紅,仿若幽泉披了一層淡紅色的輕紗,勾勒出了一卷驚心動魄的美人畫。
她枕著浴桶,意態嬌憨,語調綿軟的道:“可就是痛啊,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麼算一算,我就是您女兒了呀,哪有這般狠心的父親”?
白泱知道她歪理多,可就是反駁不了,他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鬱蘭陵唇角緩緩勾出一個笑,方才被水霧隔著的朦朧面容頓時就生出了華彩,“謝謝師父”。
等出來後,鬱蘭陵換了一身鬆軟的衣裳,對著青玉吩咐道:“去庫房中取一塊松木過來,若是庫房中沒有,便出府去買”。
青玉問道:“不知夫人想要什麼樣的尺寸”?
鬱蘭陵想了想牌位的大小,略微估摸了一下道:“長兩尺寬……三寸的”。
青玉低頭應是。
很快松木就取回來了,鬱蘭陵找了個小廝將木頭削了個形,又拋了拋,差不多能用了就行。
牌位拿到手之後,鬱蘭陵唇角勾起一個狡黠的笑。
先是屏退左右,而後提筆便在牌位上寫下了白泱二字,因著還不習慣用毛筆,兩個字寫的軟趴趴,不成一點兒樣子,可鬱蘭陵不覺得,她寫完之後在腦海中炫耀道:“師父,我給您制了個牌位,以後您就有人供奉了”。
白泱被她這番操作弄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本以為徒弟弄個牌位是祭拜謝戚的,沒想到牌位上卻寫了他的名字。
[我……不需要供奉]。
鬱蘭陵不管這個,她牌位都制好了,放著不用多浪費,“師父需不需要是一回事,徒兒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本就不能再師父面前盡心,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這供奉之事了,師父就讓我一回吧”!
說到最後的時候還帶了一股子撒嬌的味道,語氣輕軟,任誰也是捨不得拒絕的。
白泱最後還是被她哼哼唧唧的說動了,[下不為例]。
鬱蘭陵眸中蘊笑,答應的飛快,“好啊”。
之後的一段時間,鬱蘭陵老老實實的在自己的院子裡跟著白泱辨認草藥,隔幾天再到藥鋪檢驗自己的學習成果,日子過得也算是充實。
期間鬱蘭茵也過來了兩次,兩次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說了沒兩句話便提出要在府中轉轉,鬱蘭陵也不阻攔,她剛得了藥鋪,哪怕是做做樣子,也得好好招待著。
不過她也不想促成她的好事,便壞心眼的囑咐了丫鬟引她到距離錦竹院最遠的地方晃悠。
保證兩個人八百年也偶遇不上。
鬱蘭茵對定國公府不熟悉,倒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半個月之後,就是二月中旬,謝元折的生辰到了。
鬱蘭陵之所以將這個日子記得清清楚楚,是因為在生辰宴之後,謝元折徹底對原主生了厭煩之心。
原主在他的生辰宴上,故意飲酒過多,宴後,又趁著酒醉對繼子投懷送抱,糾纏不休,卻不想謝元折是個柳下惠,美人在懷也不改其色,甚至將原主推倒在地,獨自離去。
鬱蘭陵想到這個情節,本來還有些羞恥之心,後來轉念一想,覺得自己不應該慫的,是她去嫖別人,又不是別人怎麼著她,直接上就是了,最多也就是被推到地上。
這麼一想就心安理得的等著生辰宴了。
掌家之權還在老夫人手裡,生辰宴自然由她操辦,只是畢竟人老了精力不濟,大部分都是底下人安排的。
謝戚剛去不久,兒子的生辰宴自然不能辦的大張旗鼓,是以只請了幾個叔伯及關係相近的朋友過來,也算是小聚一下。
生辰宴的地點取在了錦竹院的點波庭,庭外一頃碧水,岸邊翠濃紅漫,不勝春光。
等帖子上邀的人陸陸續續來齊了之後,許久不出院子的老夫人也到場小坐了片刻。
許是累著了,勉強透著喜氣的面色是遮不住的萎靡,離開的時候背影蹣跚,需左右攙扶,看樣子是不大好的。
待這位尊貴的老夫人離開之後,氣氛才稍微熱絡了一些。
第三十四章
謝元折的一眾好友大多沒有成親,只有寥寥幾個娶了妻,女眷這裡便顯得空落了幾分。
生辰宴邀的都是親近之人,相當於家宴了,是以倒也沒那麼重規矩,不顯約束。
鬱蘭陵身為主人家,面對繼子友人之妻,姿態大方,談笑自若,且進退有度,不多時,便融入了這個小圈子。
那邊薛綸端起茶杯調侃道:“伯晏,今日你可是逃過了一劫,平素少飲酒不說,好難等到一個能灌醉你的日子,卻只能飲茶”。
說完他又一副故作大方的模樣,“不過,因著你事出有因,我也就不同你計較了”。
謝元折還沒開口,王致就接上了話,“你不同他計較,我可是要計較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待到那時候,我可不會輕輕放過”。
謝元折看著兩個好友一唱一和,有些頭疼,往年他的生辰,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最後他必然是醉著回來的,“行了,金翎茶都堵不住你們倆的嘴嗎”?
“價值萬金的金翎茶自然是堵的住的”,薛綸說完陶醉的啜了一口茶水,滿腹牢騷壓下。
不怪乎薛綸這種反應,實在是這茶得來不易,珍貴非常,晏國不適合這種嬌貴異常的茶樹生長,金翎茶樹只在祈國一小片氣候適宜的地方生長,數量極為稀少。
他們喝的這些,還是祈國上貢給晏國後,盛安帝賜下的。
王致覺得光是用飯沒多大意思,提議道:“不如行個令如何”?
江讓撫掌同意,“光是行令無酒亦是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