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鄭仙鳳神情頹喪萎靡,看向鄭二的目光幽怨:“當家的你為什麼非要去招惹那隻黑熊,明明你不吵醒它,現在根本不會有這檔子事!”她咬牙,“前幾天帶你去鎮子治病,花掉了準備給大橋開春用的束脩,現在大橋去不了私塾,以後當不了掌櫃,二喬小橋還小,活都幹不了,我們要怎麼辦?”
鄭二悶頭不語。
鄭鳳仙在他面前叨唸這事不是一回兩回,自從五
天前他出事,鄭鳳仙逮著機會就在他面前唸叨。
不過不同地是,最初的一兩天她是真心在發愁,而到了現在,她想讓鄭二找路子得點錢。
而鄭仙鳳想找的路子,不是別人,是白家的夫妻倆。
鄭二的背突然被鄭仙鳳推了一下:“當家的,你怎麼不說話?”
鄭二滿嘴都是苦澀,他悶聲道:“沒什麼好說的,白兄弟給我們送的錢,是我們借他們的,他們那又不是無底洞,我拉不下那個臉,你願意去你自己去。”
鄭二的聲音帶著不滿。
前幾日鄭仙鳳說這話時他一直忍著,鄭二是個實誠人,他做不出毫無負罪受人恩惠的事。還有出事的時候,可是白灼救了他一命,白灼親自從山腰把他揹回來不說,他從鎮子上敷藥抓藥回來第二天,白灼又送了五兩銀子過來。
鄭二欠白家的已經夠多了,他現在沒能力償還,卻不意味他願意債臺高築。
“什麼叫讓我去?”鄭鳳仙拿藥碗的手一推,深色的陶碗在桌子上滾了一圈,堪堪停在桌邊,“鄭二,你好好說說,我對這個家付出地還少嗎?讓你再去借點錢怎麼了?你這邊胳膊沒了,白家那小子卻完好無損,你敢說山上不是發生了其他的事?”
鄭仙鳳腦子氣暈,各種猜測都在往外蹦。
鄭二的臉色也難看起來:“我這條命可是白家兄弟救回來的,鄭仙鳳,你不要無理取鬧!”
鄭二的聲音還壓著,但兩個人一吵,立馬驚動隔壁房住著的三個孩子。
三個孩子陸續跑進來,鄭仙鳳害怕自己的話飄到白家去,立馬變幻了表情,好言好語地把三個孩子哄回去,這才重新對鄭二拉下臉子。
鄭仙鳳冷哼:“我有沒有無理取鬧,你心裡門清,他白灼能殺死一隻黑熊?他怕不是仙人在世呢!”
就算是最強的武夫,對戰一隻暴虐的黑熊也不可能毫髮無傷,鄭仙鳳不認為白灼是仙人,如果他是仙人,應該有靈丹妙藥能救治鄭二才對。
鄭仙鳳覺得鄭二瞞了她點什麼,甚至她覺得鄭二的傷,是因為救白灼才受的,這正好解釋了白家為什麼第二天就送過來銀子。
“你不說話這是默認了?”鄭仙鳳氣沖沖地道,她懶得和鄭二浪費時間,端起藥碗要走,“我看那小子要真能殺死黑熊,不是仙人,是那個人人喊打的魔族才對?”
鄭仙鳳口中的嘲諷越來越濃,鄭二的臉色愈發難看。
那天白灼救他時,攻擊的法力上氤氳著黑氣,再通過後來他和白灼的回答,鄭二早就猜出來,白灼恐怕不是妖族,就是魔族。
鄭仙鳳看著他,手裡的陶碗“碰”地一聲落地,她的表情變得驚恐起來:“難、難道,他真是魔?”
魔之子(十八)
63 魔之子(十八)
“亂說什麼!”鄭二一張臉板起來, 斥道:“白兄弟是什麼樣的人, 我們相處這麼久, 怎麼會看不出來?如果他真是壞人, 何必花那麼大力氣把我從山上揹回來,而且又出力又送銀子, 他要真是壞人早該把我們都殺了!”
鄭二語氣衝, 他見鄭仙鳳低頭不說話, 反倒又有些愧疚,吐了口濁氣道:“那事你別問了, 我們照常過日子, 銀子的事,我再想想辦法。”
“你能想什麼辦法?”鄭仙鳳埋怨地開口。
她沒敢再糾結白灼身份一事, 如果白灼真是魔族, 鄭仙鳳這種窮苦百姓最好不要招惹, 否則惹禍上身。
鄭二額前籠罩著一片愁雲,隔了好一會兒, 嘆氣:“要是實在過不去, 我去錢大那裡借一點得了。”
錢大是鎮上賭坊的頭頭,除了開賭坊, 他手頭還在發放高利貸。
高利貸一行, 從來都是利滾利, 很難還清, 一腳踏入猶如墮入深淵。
鄭仙鳳一聽這話,嚇得蠟黃的臉頓時慘白, 瘋狂擺手臉上再無怨氣:“借不得,錢大那裡可借不得!大不了大橋先不去上學,我那還餘了點碎銀子,我們一家勉強撐過這個冬天沒問題的,當家的你、你別犯傻!”
鄭二沉默著未答,鄭仙鳳生怕自己把他逼急了真做出借高利貸的事情,又好說歹說了兩遍,得了鄭二確切的承諾,這才心驚膽戰地收拾藥碗出了房門。
鄭家鄭二主外,鄭仙鳳主內,家裡的銀錢也全部都是鄭仙鳳在管。
鄭家真窮到捉襟見肘了嗎?並非如此。
鄭仙鳳一而再地支使鄭二借錢,實際是因為她覺得白灼欠了鄭二。當時的情況鄭二說得語焉不詳,鄭仙鳳思來想去,反倒覺得不是白灼救了鄭二,而應該是鄭二為了保護白灼才失去了一條右臂。
若是那樣,白家養著他們家那是天經地義……可如今看來,恐怕是她想錯了!
房門前,鄭仙鳳看了眼隱藏在嚴密圍欄之後的白家院子,剋制著身體因為恐懼而產生的輕顫,狠狠咬牙。
魔族可是殺人無數、大奸大惡之人,如果白灼真的是魔……她必須想辦法儘快擺脫他們。
***
鄭家的情況系統一一報告給了池瑾,池瑾聽聽就過,畢竟還沒到關鍵節點,她還能再悠閒一陣。
年前的最後幾天像是追著趕著在流逝,天空終於在新年前放晴,大雪停了,終日的好天氣讓村裡的年味越來越濃,而這也是池瑾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正正經經地過一次年。
而顯然,白灼比她還要激動。
年三十一大早,池瑾還在暖烘烘的床上和周公擺棋子,外面已經窸窣哐當地響起來。
“灼兒做什麼呢?”池瑾被吵醒,卻懶得動彈,就隔空給廚房的白灼傳音。
白灼聽得一愣,心口竟浮起躁動。
池瑾才睡醒,聲音裡免不得沾染了惺忪,再加上她是被吵醒,低低柔柔的嗓音裡帶上了些恍若撒嬌的不滿,這種音調,像極了情人之間的輕聲細語。
池瑾卻絲毫不覺,她沒得到回答,揉了把亂成草的頭髮,撐了點力氣開啟神識,見白灼在灶鍋裡倒弄糊糊狀的東西,傳了個單字過去:“困~”
白灼回神,放鬆地輕笑:“我在煮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