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川流不息。酒樓、商鋪和住家，都已經點上了燈。

遠遠看去，那些燈火星星點點的閃著，聚作一片，燈火輝煌，竟比現代也不遜色。

章慄第一次見這個世界的人間，想來老大設定時，一定是設定成了古代。而如今看來，竟並沒有什麼違和感。

他們倆尋了一個角落，慢慢地降落在地面。

見周圍並沒有人看見，謝書打量了一下章慄，想了想，打了個響指，兩人的服飾便從黑白無常的官服變為了人間服飾的樣子。

謝書道：“我們先去不遠處鋪子買幾件衣物吧。這障眼法維持不了多久，所以還是得穿真正的。”

章慄歪了歪頭。她注意力沒放在這上面，倒是問了別的，“你好像對這人間十分熟悉？”

謝書笑了笑，“常常來人間帶領魂魄，怎麼走也習慣了。只是，很少像這樣單純地出來遊玩。”

眨一眨眼睛，章慄問，“那我們這樣偷偷到人間來，算不算是擅離職守？”

看她一眼，謝書眼中難得地劃過幾分狡黠：“我們倆不說，又有誰知道我們來了人間。”

章慄被他惹得笑了，“我怎麼覺得你對來人間還挺期待的呢？”

謝書聞言，難得地沒有否認。

他眼中覆上一層溫柔，聲音低沉：“成為鬼差久了，的確也十分懷念人間煙火。”

章慄眼神閃了閃，心底漫上一層柔軟。

如果，能在這最後的時光陪著謝書，跟他一起體驗一下這樣的煙火，那麼分別時，兩人的遺憾也會少一些吧。

兩人一拐，走上了街巷。章慄跟在謝書後面，只見他熟稔地七彎八拐，很快來到了一條人聲鼎沸的道路。

這條路還算寬闊，兩旁都是各式各樣的商鋪。

仔細看去，商鋪樣式繁多，有賣金銀珠寶、胭脂水粉的，也有賣服飾布料的。

大大小小的商家站在街旁招攬著客人，甚是熱鬧。兩人站在街沿，謝書微微側頭，看向章慄：“你想去哪一家？”

有些不敢直視他，章慄覺得他眼神中溫柔太甚，與平時的形象大相徑庭。

微微側過頭，扶了扶好像在發燙的臉頰，章慄聲音弱了些，“隨便找一家吧，那老闆娘在門口招攬的就挺好。”

謝叔點頭應了，走在前面，來到店鋪門前，與老闆娘正面相迎。

這老闆娘大約三四十歲，雖已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很有幾分風情。

剛剛踏進店門，她便殷勤地迎了上來，“歡迎二位大駕光臨，需要什麼？我們這裡有著上好的布料和成衣，您喜歡什麼樣的，這兒都有。”

她聲音婉轉，笑臉盈盈，讓人頗有幾分好感。

話說完，她又不露痕跡地打量起走在前面的謝書。

只見這男人風度翩翩，身上的衣服服帖素雅，雖然沒有什麼繁複的花紋，卻也絕不是粗衣爛料。

再看他氣度不凡的談吐，想來，這人並不會是尋常人家。

習慣了看碟下菜，圓滑的老闆娘笑意更盛。悄悄湊近謝書，她低聲問道，“公子，可是要給你家娘子挑選衣物？”

略微愣了愣，謝書的注意力全被娘子兩字帶走了。

片刻，他才揚起一抹微笑，回答：“我與她均要買一身衣裳，不過我隨便選選就行，給她拿一件好看的吧。”

老闆娘一聽，自然十分高興，轉身翻了翻，拿出一條水藍色的裙衫，對著謝書說：“這是我吩咐咱家繡娘特地從沿海學來的繡樣，正時興，布料都是用的上好的，賣的可好。”

她又探出一個腦袋，打量一下章慄，“小娘子膚色白皙，樣子清秀，配水藍色是再適合不過了。”

被點到名字，章慄猛得抬頭，又聽她誇讚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往後縮了縮腦袋。

謝書打量一下那裙子，覺得確實不錯，便回頭問她：“你喜歡這件嗎？喜歡就試試。”

章慄看了看，衣服是清淡的水色，的確十分少女，只是不知道自己穿著效果如何。

於是也不多推辭，拿過衣服就到裡間兒去試穿了。

目送章慄進去，謝書又說：“也給我拿一身吧，跟那個衣服樣式相近的，”頓了頓，他別過頭，“兩人穿的相近，比較好看。”

老闆娘是人精，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掩嘴一笑，答應一聲，便回頭去翻找了件跟那衣服差不多樣式的男裝。

兩人都穿好後走出來，就見老闆娘眼前一亮，半是誇張半是真心的誇：“真是才子佳人，這一件太合適了！”

章慄聞言，想看一看樣子，可拿著銅鏡又沒辦法照到全身，於是就在謝書面前轉來轉去，問他：“好看嗎？”

謝書默了默。平日在地府，只見她穿過寬大的孟婆袍子或是謝書拿給她的褂子短褲，全然見不到她的身材。

如今被這樣精心設計的衣服勾勒出來，才發現她體態輕盈，身材姣好。

盯著她看了良久，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幾乎沒怎麼猶豫，謝書就說：“好看。”

老闆娘見有戲，便在一旁煽風點火道：“這樣走出去，任誰看都會羨慕你倆是神仙眷侶，天生一對呢。公子、買了這衣服，你絕不會後悔的。”

這麼一說，謝書果然十分受用。問過價格，也不還價，立馬就從兜裡摸出碎銀，飛速地買下了。

兩人穿著新買的衣服，繼續在街上走。

其實章慄剛剛就覺得價有點貴，想是老闆娘見他們喜歡，悄悄地抬高了價錢。只是謝書給錢太快，她還沒來得及質疑，就已經買好了。

於是轉頭便問他，“謝書，你都不貨比三家嗎？”

“我不缺人間的錢財。”謝書淡淡地，“再說，這些商販生活也不容易，就讓他們多賺些也無妨。”

吐了吐舌頭，章慄道：“大款就是不一樣。”

謝書失笑，並沒搭腔，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章慄的貧嘴被摸得盡數噎了回去，垂下腦袋。看她埋頭，謝書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這下，她更是擠不出多的俏皮話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周邊的商鋪均變成了食攤。走上這條街，章慄的興致明顯高了很多，主動拉著謝書就往前面走。

各種各樣的吃食琳琅滿目，看的章慄應接不暇。

走著走著，不遠處出現了一個買糖葫蘆的小攤。而章慄見到那鮮紅的晶瑩圓球，就立馬走不動道了。

謝書見她這樣，很快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走上前去，給她買了一根冰糖葫蘆。

被看穿心思，章慄也不害羞，接過糖葫蘆就清脆地咬下了第一口。

她嘴巴包住糖葫蘆，口腔裡圓滾滾的，看得謝書心頭一動。

趁她不注意，謝書迅速低下頭，也咬了她糖葫蘆的第二個。

然後，雙眼亮晶晶盯著她，眼裡有說不清的色彩。

被他這樣盯著，章慄嘴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看著他呆呆地發愣。

謝書飛快的咀嚼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