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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談笑弄生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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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司寇派人包抄了武英社,武英社裡的幾百名弟子全部被捕,這其中當然包括尚白,“為什麼要抓我們,我們犯了什麼罪?”尚白猶有不甘地大喊。

“因為你們犯了刺殺朝廷重臣的大罪!”

我悠然出現,尚白大吃一驚,“是你!”

“你曾經叫元西,是陛下安插在冢宰府的細作。”我目光定住他,涼涼道。

尚白一陣驚愕,片刻後凝住心神,目光陰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你不必急著否認。”我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閒閒道:“我曾告訴你有個偏方可以消除你臉上的胎記,建議你試試看。可你連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這不是很古怪嗎?有誰願意臉上長著這麼大塊難看的胎記呢?”

“一般人聽到可以消除臉上的胎記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像你這樣冷漠,直接就拒絕別人?你這種反應,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你對你的容貌毫不在意,從沒想過去改變。可天底下哪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有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生得漂亮美麗,又有哪個男子不希望自己生的英俊瀟灑?從來只聽說有希望自己貌美的,還沒聽說過有希望自己貌醜的人。”

我銳利的目光直直掃向他,“另一種是,你臉上的胎記是假的,你怕被人認出,你需要用這個胎記來掩飾自己的相貌。而通常只有通緝犯才會怕被人認出,喬裝改變自己的相貌,如今在長安正大肆張貼畫像通緝的,也就只有元西一個。”

“一個人的外貌可以改變,但他的習慣卻不能說變就變。我發現你很喜歡在想問題的時候摸鼻子,而這個習慣,恰巧元西也有。三公子宇文深說過,元西有摸鼻子的習慣。”

“我偷偷換了你的香包,竟然發現裡面有硃砂。硃砂是一種特殊的染料,塗在臉上可以長久不褪色,你臉上的胎記就是這麼來的。種種事情串聯,我可以肯定。”我直站起身,伸出食指對著尚白,“你——,就是元西。”

“你果然心思縝密,細緻入微。不過,你不要以為你們就算贏了。”被我點破,尚白也不再裝傻,換上了一幅深沉可怖的笑臉,“殺了我,還會有其他人為我討回公道的,他會為我們報仇的!”

我輕輕嘆息,像是水面的微瀾,“如果你是指菁菁,那麼你要失望了。她早已暴露,這個傻丫頭還不知道宇文護一直在透過她監視陛下的動向呢。”

“不,不可能的,你們會有報應的,會有報應的!”

激動的尚白被拉了出去,我唇邊泛起涼月般的冷笑。

報應,要報應也是你們這些弄權玩術的人,不是我。

武英社被冠以“圖謀不軌,蓄意作亂”的罪名查封了。

是夜,冢宰府寂落無人的一處,一隻紅嘴白鴿兒撲稜撲稜的振翅掠向夜空,漸漸飛遠,背後一支利箭飛若流星,迅急地追去。

“嘀”的一聲哀嚎,紅嘴白鴿兒有如雪片簌簌墜地,放鴿的女孩驚慌地看著被射落的白鴿,張皇無措。

我從無數重疊交錯斑駁的暗影裡走出,情緒莫名地望著那女孩,低嘆道:“今晚你是無法向陛下報信了。菁菁,我從沒傷害過你,可你為什麼設計我,故意引我到香室街,讓宇文毓抓了我,餵我毒藥呢?”

聽著我的話,菁菁一改往日鮮活明媚的氣質,白皙的臉在枝杈交錯的暗影下變得陰晦不明,用低沉的聲音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記得你跟我吹過一首曲子,你說是家鄉小調。那天那一對在街邊賣藝的祖孫,他們吹的也是和你一樣的曲子,他們是岐州人,吹的是家鄉民謠。所以,其實你是——岐州人。”我靜靜地推斷。

“我是岐州人,那又怎麼樣呢?”菁菁美目冷冷,不以為然。

“你是岐州人,而我們的大周陛下恰巧也在岐州當過刺史,這二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麼玄機呢?”我笑語清淺,口吻疏冷,“在大冢宰生辰宴那晚,你換掉了侍女將要端給陛下的菜,把那兩盤桂花魚條和蓮子春筍鯽魚湯換成了糖醋蓮藕和百合冰鎮蓮子湯,為什麼?小國公告訴我,陛下不喜歡吃魚,那晚你執意要換掉菜式,是因為你知道陛下不吃魚。而陛下的喜好只有他親近之人才會知道,你一個小小的冢宰府侍女,怎麼會知道深宮裡陛下的喜好?”

“因為你不但認識這個人,還很熟悉他,能如此熟悉一個人喜好的,莫過於照顧主人生活起居的侍女僕役。”我彎起一汪秋水瞳子,唇角冷勾,“聽說宇文毓在岐州當刺史時收了幾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做侍女,想必你是其中一個吧。想通了這一層,就不難猜了。宇文毓從岐州回來登基後,你便受命於宇文毓,潛伏在冢宰府,我說的對嗎?”

菁菁仰頭,哼哼道冷笑,“只怪我疏忽大意,在你面前露出了破綻。”

“你可不止對我一個人疏忽大意。你想過沒有,以大冢宰的精明,也許早就發現了你的身份。”我淡淡的提醒她,要不然怎麼偏偏菁菁一帶我出去,李寧就來盯梢。

菁菁先是一愣,轉瞬間已面色如常,“不可能,他若知道我的身份,我還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那是因為你們不夠聰明,宇文毓只知利用你監視大冢宰,大冢宰卻知道反利用你監視宇文毓的動向。”

菁菁平靜的臉色終於變得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卻對我強作冷硬道:“別忘了你的解藥還在陛下手裡,你幫著宇文護對付陛下,難道是指望宇文護能幫你拿到解藥?你難道就不怕事成之後宇文護翻臉無情,下場更悲慘嗎?”

我面色不變,淡靜如水道:“我救了宇文護,害得宇文毓在翠華山刺殺宇文護的計劃失敗,死傷無數。宇文毓是不會放過我的,他一直想我死,等我成為一枚廢棋時,我的死期也就到了,我從不相信他會給我解藥。”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我自己。我告訴你,我還知道很多秘密。”我的聲音一滯,變得依稀,微弱得只有我一個人聽得見,“關於——宇文邕的。”

瞬間,菁菁的眼睛睜得如銅鈴般,蘊含著憂懼。下一刻,她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已飛快地向我斜穿來!

一切都靜止了,菁菁不可置信地盯著穿進她身體裡的利箭,緩緩地倒下。身後舉著弓箭的李寧,面色冷蔑,一臉嫌惡地瞥了一眼死在地上的菁菁。

我走過去,伸手輕輕合上了她的眼眸,幽聲嘆道:“但願來世,你能託生在一個好人家,平平安安過一生,別再捲進權力的殺戮裡了。”

處理好菁菁後,當夜我就整理好包袱,準備離開冢宰府,離開長安,這爾虞我詐的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這陣子,我故意找宇文護借了長安地誌圖來看,還故意圈畫了長安城東的地圖,這事,菁菁也知道。

如果我失蹤了,宇文護和菁菁背後的人也只會以為我是從城東離開的,誰會知道我真正的去向呢。

夜裡,我把一封信和一塊山玄玉佩裝進了一個匣子,請院子裡掃地的老伯幫我埋藏起來,並囑咐他如果聽到我的死訊,就把這匣子交給宇文護。老伯吃過我的不少滷雞爪,又收了我的錢,自然同意了。

——

青石道上,我坐在僱來的馬車裡,素手掀起竹子青色的幔布,望著兩邊的茶樓酒館,鱗次櫛比的屋宇,蔚然濃綠的榆槐,遠去的紅牆綠瓦。許久,終是放下幔布,掩去了這滿城的繁華與風煙。

車子出了城門,行駛在城外的官道上,我緊繃的心情微微有些舒緩,只有離開長安這個是非之地,我才能安全。

卻聽得嗒嗒的馬蹄聲踏風而來,馬車倏爾一震,停了下來,我預感不妙,掀開簾子問車伕,“怎麼回事?”

放眼一看,官道上幾名騎馬的男子,手持利劍,氣勢凜凜,攔在馬車前面。正中一人,玄衣廣袖,眉目冷峻如寒星,乃宇文邕無疑。

我一把拔開身上佩戴的長劍,澄明的劍光一閃,我冷冷指向他,“大司空這是做什麼?”

宇文邕面薄如冰,撕去了往日刻意偽裝的柔情,“你故意看長安城地誌圖,用紅筆勾畫長安城東的路線,誤導大家,以為你會從城東出逃。可你蕭青薔工於心計,詭計多端,怎麼會輕易讓人得知逃跑的路線?西北那裡是大漠,你不會傻得往那裡跑,那麼你極有可能選擇南下。蕭青薔,你騙得了菁菁,騙得了宇文護,可你騙不了我。”

我握緊長劍,一臉戒備,“那麼大司空今日是來殺我的?”

宇文邕臉上浮露一抹薄如浮光的冷笑,“你說呢?”

我緊緊盯著他,慢慢道:“不,你不敢殺我。”

“我有什麼不敢殺你的,現在你是孤身一人,沒有宇文護來保護你,正是殺你的最好時機。不過有一點我很奇怪,必須要在你死前問問你,你身負斷腸散之毒,怎麼還敢逃,不怕毒發身亡麼?”

“我的毒已經解了。”我淡淡地告訴他。

“不可能!”宇文邕斬釘截鐵道,“斷腸散毒藥,世間罕有,解藥只有我皇兄一個人有,你不可能解得了。”

“那是因為你們都陷入了思維固定的誤區。”我清清冷冷一笑,宛若雪地裡開出的一朵冰蓮,“你以為毒藥就一定要用解藥才能解毒?你們忘了這世間還有一種解法,也是最簡單直接的法子——催吐清胃。那天我脫身以後,便立即買了炭灰服下,再用鹼水和催吐劑洗胃,又在醫藥館那裡急煎了綠豆、金銀花和甘草來服用,清掉了身體裡的毒。”

雖然這法子很危險很傷身,起碼會折掉我十年的壽命,但為了不受人控制,折掉我十年的壽命又如何?

宇文邕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咬牙道:“竟然戲耍了我們這麼久,蕭青薔,看來我今天是非殺你不可了。”

註釋:

①標題化用出自宋朝詩人蘇軾《觀杭州鈐轄歐育刀劍戰袍》“書生只肯坐帷幄,談笑毫端弄生殺。”<!--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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