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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酸風釅如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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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於莫子憂敏銳的洞察力,面上卻不由自主浮起一絲怒意。雖然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但我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就這麼**裸地說出來,好像泠兒就是一個陰險虛偽的人。

泠兒的性子是環境所迫,並非其本意,殘酷的經歷使她必須偽裝自己,這種偽裝積年累月,已經成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再也不復單純。可她仍然有一顆柔軟脆弱的心,歷經黑暗仍然嚮往光明,仍然願意為了所愛之人不顧一切,無怨無悔。

莫子憂他,憑什麼這麼說!

感覺到我的不快,莫子憂的語氣變得輕柔舒緩,“許是我有些武斷了,不管你妹妹如何,可她對你卻是真心的。你這麼看中她,她必然有其可愛之處。只要是你喜歡的人,我也會嘗試著去喜歡的。”

我的怒意消散了許多,微瞪道:“泠兒變成這樣是有苦衷的,她是我妹妹,我不許你說她半句不好。”

莫子憂只好道:“成,你都已經發話了,我豈敢不從。”

一點小小的不快就這樣過去,我倆一併走著,看到街上有賣紅繩手鍊的小攤,細細的紅繩綴著一顆鮮紅欲滴的紅豆珠子,十分好看,我看著高興,便買了兩串。

手鍊由三股紅繩編織而成,攤主說,這叫三生繩,寓意緣定三生。

傳說三生繩是由三根紅藤編成,紅藤每五百年才長出一根,要等一千五百年才能採集三根紅藤做成一對繩鏈,相愛的兩個人佩上三生繩,便能三生三世,永不分離。

傳說雖然不可信,但寓意美好,我想給莫子憂戴上紅繩,但莫子憂認為,堂堂男子漢,手上卻戴著一個紅繩,不成樣子,硬是躲開不讓我戴到手上。

我嗔道:“我好心好意買給你的,你倒好,嫌棄起來了。”

莫子憂面色溫和,口中卻道:“好心也要用對地方,這紅繩顯然不適合男子佩戴,你卻硬要我接受,豈不是強人所難。”

我不服氣道:“哪有不合適,我瞧著就挺好的。”

莫子憂不以為然道:“看來我有必要提升一下你的鑑賞水平了。”

竟敢諷刺我,我頓時氣打不出一處,“那是你眼拙,不識好貨。”

莫子憂並不打算遷就我,仍堅持道:“你我想法不一致,多說無益,反正我是不會戴上這紅繩的。”

別看莫子憂平時挺好講話的,沒想到在這件事情上半點都不讓。我又氣又惱,“人家送你東西,你還要推三阻四,一點面子都不給,算什麼男子漢!”

莫子憂道:“並非所有男子都得向女子妥協的,該有的堅持還是要有的。我不是拂你的面子,只是實事求是罷了,這你也要怪我麼?”

見我滿臉的不高興,莫子憂輕聲勸道:“只要我們心意相通,有沒有這根紅繩,都無所謂。”

我一下子就洩了氣,眼睫微顫,像涼風中抖落的秋葉,不知怎的就有點難過起來,“我只是害怕。我愛的人一個個都被命運所捉弄離開了我。我好怕,有一天,我會失去你。”

莫子憂一愣,伸手輕撫上我的額髮,“怎麼突然這麼傷感起來了。青薔,你聽著,你不會失去我,我也不會失去你。我們這一輩子都是要纏在一塊的,纏到老,纏到死,誰也離不開誰。”莫子憂的眸光熠熠如星,有一種讓我堅定的力量。

莫子憂看著我手中的三生繩,微笑,“這紅繩我戴上就是了。”

“你真的願意戴?”

“若能讓你安心,我戴上又何妨。”

於是乎,我小心翼翼,近乎虔誠地將三生繩系在他的手腕上,猶自不放心道:“不許摘下來。”

“嗯,不摘。”

“永遠也不許摘下來。”

“好。”莫子憂輕笑一聲,“我永遠都不會摘下來。”

“擊掌為誓。”

我一定要與他擊掌為誓才放心,莫子憂只好與我擊了一掌,“你該放心了吧。”

兩個人的腕間都繫上了三生繩,細緻的紅繩纏繞在手腕上,圓潤的紅珠子輕輕滑動,像一顆顆飽滿紅豆子。想到我們都繫著同樣的手繩,我的心就有一種微妙的感覺,像早春的風拂過心間,暖暖的,心滿意足。

我與莫子憂相對而笑,正沉浸在無言的快樂之中時,一聲帶著如水涼意的聲音悠悠傳過來,“青薔。”

我轉頭一看,人影中宇文邕一身淺墨長衫緩緩而來,我驚道:“陛……”隨即又覺得不妥,改口,“四公子。”

緊隨宇文邕身後的何泉與杜整面色古怪地看著我,宇文邕已走到跟前,僅有幾步之遙,他神色淡淡,說出的話卻有一種不容反抗的意味,“青薔,過來。”

我看看莫子憂,又看看宇文邕。莫子憂看我糾結的樣子,便眼眸帶笑示意我可以過去,不必顧慮他。我只好走到宇文邕身邊,剛一近身,宇文邕便不動聲色地緊緊抓住我的手。我頓時一驚,想要掙脫,卻被宇文邕死死地攥著。他對著莫子憂,含笑道:“今日出來一趟,不曾想,還能重遇故人,真是意外之喜。閣下是何時來的長安?”

莫子憂先是驚訝於宇文邕的舉動,看著宇文邕緊抓著我的手,眸中有了幾分冷色,“已有一段時日了。”

宇文邕笑眯眯道:“青薔是我的貼身婢女。我這婢女,平時粗手粗腳的,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

莫子憂亦回以一笑,“四公子言重了,青薔心靈手巧,善解人意,我求之還不得,她怎會是粗手粗腳的婢女呢。”

宇文邕淡淡掃過我一眼,又道:“那閣下是打算留在長安多久,是暫住,還是久居?”

莫子憂眼帶深意地瞥向我,“如果有人希望我留下來,那我就留下。”

手越發被抓牢,宇文邕仍是客氣地笑道:“不知閣下居住何處,我好擇日去拜訪一下。”

“寒舍粗鄙,不宜見客。”

淡笑間,莫子憂突然伸手向宇文邕攻去,宇文邕立即放開我的手,出掌抵擋。一瞬間,氣氛僵滯,杜整與何泉半拔出劍來護在宇文邕左右。

莫子憂卻沒有再出手,而是橫插在我和宇文邕之間,若無其事地笑道:“方才我見有一蒼蠅落在四公子手上,便忍不住出手了,四公子莫要見怪。”

宇文邕半信半疑放下手,卻聽莫子憂嘆道:“這年頭,蒼蠅都愛盯鹹豬爪,沒想到四公子也深受其害。”

我一聽,眼角一抽,差點笑出聲來,看到宇文邕略微發青的臉,便強忍著咧起唇角。而莫子憂則是一臉悠然的樣子,彷彿什麼都不知道。

宇文邕面上仍以禮相待,道:“我素來敬佩閣下武藝高超,出手不凡,一直想找個機會討教一番。今日你我既然有緣相見,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莫子憂坦然應下,“好啊,四公子既然同我有緣,那我便幫你提高一下武藝。”

聽了這一句,我忍不住在心裡偷笑,宇文邕聽罷,眉眼不自覺一冷,面上仍是帶笑,卻隱隱有了幾分咬牙切齒。

兩個男人淡然輕鬆地笑著,可是眼裡卻深不見底,沒人知道他們心裡的真實想法。

莫子憂一向是溫和而寬厚的,總能讓我聯想到乾淨而純粹的天光,也許是這段日子相處以來的錯覺,我把他當成了一個簡單溫暖的普通男子,卻忘了他的另一面,名震江湖的“一劍仙”。一劍傾城,飛仙奪魂。

今日淡淡話語間的機鋒暗湧,忽然叫我意識到,他不止是我的子憂,還是一劍仙,是俠客簫劍青,有著俠客的風骨,俠客的驕傲,還有著刀尖般的冷冽。

尋了一處無人的空曠之地,兩個人開始赤手空拳地過招,宇文邕出拳奇快,莫子憂步法穩健,有條不紊地格開,見招拆招,緊接著順勢撥開,借力打力,反守為攻。

宇文邕出手之快,目的就是叫人看不出破綻,就算看出了也來不及反擊,他是先發制人,以快取勝。而莫子憂則是後發制人,快力並濟,企圖從先發者中尋出漏洞。可發現不易尋到宇文邕的破綻後,他就調整策略,向上佯攻,趁宇文邕不備,一個側踢,逼得宇文邕連連後退。

初始,兩人身手雖快,但都在試探對方,只用了一分力,我還是隱約能看出他們的路數,可後面我漸漸地看不清他門的招式,他的身法越來越快,連他們的身影都模糊作了一團,分不清了。

早知道宇文邕武功高強,但沒想到他的身手會這麼快,都達到了可以與莫子憂一敵的地步。但宇文邕一直韜光養晦,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武功,今日怎麼一點都不避諱,大展身手?我偷偷瞄了一旁淡然如水的杜整,他一點也不驚訝,彷彿早已瞭然於心,我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測:杜整不會是宇文邕的人吧。

切磋很快以宇文邕的落敗結束。宇文邕被打翻在地,有些狼狽,勉力站了起來,雖然輸了,卻仍落落大方,不失風度,對莫子憂道:“閣下武功高絕,本公子自愧不如。”

莫子憂面上亦是笑若清風,“江湖上能與我過上三十招的不出幾人,四公子也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了。”

雖然我知道他武功厲害,不會吃什麼虧,但我還是放心不下,走過去,關心道:“你還好麼?”

莫子憂的眸子乍然一亮,輕笑道:“對我這麼沒有自信?放心,我很好。”

隨即,莫子憂輕輕附到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吹拂著我的耳廓,我不禁縮了縮身子,“我幫你教訓了一下他,你開心麼?”

原來他方才答應同宇文邕切磋……是為了我,我忍不住揚唇一笑,笑顏燦爛,眸子裡滿滿都是他的倒影。

背後傳來宇文邕的低咳,“青薔,還愣著做什麼,該回去了。”

馬車就停在一旁,宇文邕大步拂袖走去,我只好跟過去。宇文邕忽然止步,轉過身來對送別的莫子憂一笑,“簫劍青,我雖武藝不如你,但有一樣,你絕對不如我。”

莫子憂道:“什麼?”

宇文邕別有意味地笑道:“溫香軟玉,美人在懷。”

隨著這一聲落下,我猝不及防地被宇文邕橫抱而起。我一聲低呼,轉向莫子憂,還來不及與他說什麼,便被宇文邕抱進了馬車裡。

“告辭!”宇文邕忽道:“杜整,駕車!”

我急忙探頭往車窗一看,莫子憂的神色幽暗不明,我還想再看清楚一點,可馬車駛得飛快,莫子憂的身影很快在我的視野中模糊遠去,直到消失。

註釋:

①標題出自宋代周文璞《新柳》“酸風釅如醋”<!--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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