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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難河畔的簡單渡口,蔣通詫異的看著滿地的碎木,一時失語,說不出一句話來。
日頭已經漸漸偏西,烈日柔和下來,不復午時的刺眼。放眼望去,西邊映出的雲霞也被染成了透著溫和的橘紅色,就這麼靜靜地映在寬闊的斡難河上。碧波粼粼變成了靜謐的橘紅,緩緩流動下倒也有了幾分難得的寧靜。
北狄的夏日晚風帶著夜的氣息,一掃了白晝的煩悶。天地之間鼓盪起一絲涼意,倒也頗為清爽。
輕風本無聲,可若是夾帶了其他的嘈雜,便會被有心人聽去。
蔣通久居白昶的深山密林,是個經驗十足的老獵手。獵手需要耳聰目明,蔣通也不例外。他從風中隱隱聽到了其他的聲響,接著他趴下了身子,轉頭將耳朵貼緊了地面,聚精會神的探聽起來。
經過反覆的確認,蔣通的臉色只一瞬間就變得蒼白,因為他終於確認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北狄白狼軍的戰馬正在鳴聲啾啾,馬蹄聲也噠噠作響。緊接著,他站直了身體,探著腦袋抬頭觀望。
只見遠處升騰起了塵埃片片,遮天蔽日的飛灰之下,隱隱看到了駿馬賓士。跨坐在馬背上的漢子個個體格彪悍,他們手中高舉著一面旗子,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旗子上面畫著一頭威武的白狼。
蔣通噌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子,把青綠長弓緊緊的握在了手中,腦門之上驚出了一頭的冷汗。
“隊長,追兵追上來了,最多還有一刻鐘就會殺到這裡!”
那隊人馬不是別人,正是從白狼大營裡殺出來的白狼騎兵。蔣通面露急色,對著被紅纓叫去一旁的李安民說道。
話說袁留小腹處被破開一個大大的口子,紅纓雖然受了夏言溪的薰陶,能夠照葫蘆畫瓢般的處理一些小傷。可面對袁留身上這個傷口,她僅僅能做一些簡單的清理,卻無力使其恢復。
正當百爪撓心之際,紅纓忽然想起李安民的幽冥氣對身體似乎能起到極強的治療功效。回想起來,當時李安民背上的箭傷沒幾日就恢復了。而這次更是如此,在於莫雷的交鋒當中,李安民落了個體無完膚,全身骨骼碎裂的下場。可這才不過半天的功夫,他便恢復到可以行動的地步了。
腦中靈光一閃,紅纓心中打了個機靈:目前傷口已經清理,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恢復,既然如此,何不讓李安民用幽冥氣試試?
紅纓向來雷厲風行,可這次心裡卻犯了嘀咕。只見她眉頭緊鎖,抿緊了嘴巴看著袁留,心中有幾分舉棋不定。
聽到袁留的喘息聲越來越弱,脈搏漸漸停止。紅纓心中大急,終於痛下決心,叫來了李安民。
聽到紅纓說明了用意,李安民怎會拒絕,當即就要扯開袁留的衣衫,準備使用幽冥氣為其療傷。
紅纓見狀連忙阻止,羞紅了臉蛋兒趴在李安民耳畔輕聲言語幾句。紅纓正在說著,就看到李安民的臉上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煞是精彩。
最後李安民對著紅纓點了點頭,這才繼續施展修為。幽冥氣方一入袁留傷處,就如同水滴般散在了傷口,與袁留的血肉融合在一起。在紅纓驚奇的目光下,袁留的傷處慢慢變得紅潤,隱隱有了些癒合的跡象。
紅纓看到在幽冥氣的作用下,袁留的傷勢正在一點一滴的恢復,高興的險些跳了起來。
見到效果不錯,李安民正要再加快幽冥氣的運轉。可就在此刻,蔣通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聽聞白狼騎兵就要追殺而至的訊息,紅纓的臉上的興奮瞬間消失,轉而變成深深愁苦。
只見李安民手上的動作稍頓,臉上的苦澀一閃而過。接著他面無表情的繼續使用幽冥氣為袁留治療傷口,沉著冷靜的對蔣通說道:“不要慌張,我已有應對之策。”
蔣通聽到這話,遲疑了片刻,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疑慮,不再說話。
陳凡凡那張黝黑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焦急,可無奈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暫時控制住了體內的巫毒,為了防止巫毒持續擴散,他不敢在運起金鐘訣分毫。此刻的他,並不是新兵大選一輪獨領風騷的翹楚,不過是一個極其稍大一些的普通兵卒而已。
李安民輕聲將紅纓喚道自己身旁,輕聲說道:“你快到河畔尋一些堅硬的水草來,搓成足以綁住我們五人的繩來。再去找一些蘆葦,折下六根葦杆兒來。”
紅纓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心有疑慮的問道:“你是想讓我們藏在水下,可是白狼軍也不是傻子,只怕不甚穩妥。”
李安民聞言輕嘆一聲,手上的動作不停,就對著紅纓回答道:“賊眾勢大,我們萬萬不是其對手。正面交鋒無異於以卵擊石,切不可取。如今之計,唯有放手一搏。”
“那袁留呢,他至今尚未甦醒,即便是有葦杆,在水底他也無法呼吸啊。”紅纓看著昏迷不醒的袁留,一臉擔憂的問道。
李安民面無表情的加大了幽冥氣執行的速度,平靜的說道:“先去準備吧,袁留這邊我繼續治療,想必很快就會甦醒。如果北狄人來了,他尚未好轉,我另有安排。”
“不知廖師是怎麼了,遲遲還未現身。唉,罷了,放手一搏吧。你放心,我會尋覓一個合適的藏身之處的。”
紅纓忍不住心頭愁苦,發出了一聲悵然長嘆,話一說完就轉過身去,只留給李安民一個決絕的背影,朝著河畔搜尋而去。
看到紅纓離去的背影,李安民雙眼之中閃過一絲無奈,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從莫雷那裡得到了玄雀堂高層與北狄勾結的訊息,理所當然的也知道了神秘人與北狄這次設計滅殺玄雀堂新兵和教習的計劃。
可是李安民卻遲遲沒有將這個訊息吐露給任何人,即便是紅纓和陳凡凡也不例外。
一是訊息是從莫雷處得來的,而莫雷此刻已經死在了蔣通的箭下。按照李安民的想法,此刻沒有他人知道他已經瞭解了這次北狄煞費苦心安排的獵殺計劃。
可是,李安民至今還未找到神秘紙條上告訴自己的那個隱藏在玄雀軍中的神秘人是誰,說不定此刻就隱藏在小隊之中。萬一將訊息洩露出去,只怕他即可就會登上北狄皇庭的必殺名單,到那時迎接的就是北狄鋪天蓋地的追殺了。
二是因為此事牽連甚廣,很多時候往往知道的越多,自己的處境就越發危險。在心中,李安民更偏向於相信自己的隊友,因此他更不願意讓他們也深陷其中。
有功同享,有過我扛。
李安民這樣想著。
北狄白狼騎兵的馬蹄聲聽得已經愈發清楚,李安民看著平躺在自己身前的袁留,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木頭,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快快下水吧,否則被敵人到了就來不及了。”
看到白狼騎兵馬蹄掀起的塵土越發靠近,紅纓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急切,跑到了李安民的身前催促了起來。
“可是袁留還未甦醒。”
李安民拼了命的為袁留持續不斷的輸入著幽冥氣,雖然傷口已經開始癒合,可是袁留卻依舊處於昏迷的狀態,遲遲沒有甦醒。這樣下水,只怕會出現危險。
“隊長,袁留交給我吧!”
正當李安民和紅纓滿面愁容的時候,蔣通突然跳了出來。整個小隊裡,就數兩人關係最為緊密,看到好兄弟尚未甦醒,蔣通心裡自然是萬分急切。更何況,關於袁留的傷勢,他本就歸結於自己沒能早一步拉開背後的強弓,因此一直愧疚不已。所以,骨子裡透著樸實的白昶漢子,敵不過自己心中的執拗,就大大方方的站了出來。
“好的。”
“不行。”
聽到蔣通的話,李安民和紅纓同時開了口。只不過紅纓同意蔣通負責照顧袁留,而李安民則持反對的意見。
見李安民哥自己有了分歧,紅纓嬌嗔一句:“臭木頭。”然後走到李安民的身旁,伸出玉手在李安民腰間細肉上狠狠的擰上了一整圈。
李安民疼的險些叫出聲來,劇痛之下,他忍不住回過頭來。看到了紅纓雙眼之中閃爍著意味深長的目光後,李安民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他和紅纓又對視一眼,兩人會心一笑,接著才答應把袁留交給蔣通負責。
紅纓尋找的藏身之處在一片水草茂盛的河畔。
五人手腳麻利的清理了自己一夥人留下的痕跡,然後用那根由水草搓成的麻繩將五人藏在了一起。李安民站在第一位,只見他將麻繩一端固定了河畔。斡難河水川流不息,水勢湍急,只見他試探了許久,確保一行五人不會被沖走後,才躲著步子率先走下了水。
看到李安民下水後,紅纓,陳凡凡也依次下了水,只見他們深呼了一口氣,嘴裡都叼著一根長長的蘆葦杆兒。
蔣通把袁留抱在懷裡,用繩子將兩人緊緊的纏在了一起。蔣通把蘆葦杆兒插到了袁留的空中,然後深呼一口氣,叼著葦杆兒,在陳凡凡後面也下了水了。
戰馬嘶鳴,小駙馬一馬當先,衝到了斡難河岸旁。數百騎兵翻身下馬,沿著河岸一路搜尋。
不知是不是巧合,小駙馬帶著幾十名親衛,正好負責搜尋李安民等人藏身的水域附近。
小駙馬橫刀立馬,閉目養神。
一旁的斡難河流水流湍急,沒人注意那裡靜靜地樹立著六根蘆葦杆子。<!--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