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你們太過分了吧,七王府什麼時候窮成這樣了?犯得著餓著一個小姑娘麼?”
殷真是有苦說不出,忙著急解釋道:“沒有的事,九弟妹別聽她亂說!”
安歌趁熱打鐵,在一旁無奈地笑笑:“皇上賜了九王府的宣雨齋給我,哥哥嫂子也在昨晚就派了一院子的下人過去伺候我,可今天一天院子的廚房都是冷鍋冷灶,那些下人倒還回原來所在的院子吃飯了,就餓著我和我帶來的人。哥哥和九王妃若是不信,現在便可去廚房瞧瞧。”
“你……”殷可真是急了,這死丫頭可真會裝啊,對付他和綰雲的時候囂張跋扈,在九王妃面前就這麼可憐巴巴的好像誰都欺負她似的!
九王妃已經很生氣了,明顯是相信了……按理說他是哥哥,不應該這麼懼怕弟媳婦,但九王爺和他不一樣啊,人家可是手握冶鐵鹽運的大黎最有錢的人物之一,他不過就是個沒實權的閒散王爺。
要是白氏今日在七王府見到了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回頭去九王爺面前告個狀,就不說皇帝會怎麼生氣吧,總之打他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啊!”殷急地衝安歌吼道。
見殷急了,她也就勉為其難地先息事寧人吧,道:“不過是想跟哥哥先領一個月的月錢。”
殷一聽,鬆了口氣:“好好好,給給給,就這種小事,你去找綰雲要吧!”
安歌卻依然沒動,猶豫良久,用擔憂害怕的神色說道:“我……我不敢問綰雲嫂子要錢,她向來不喜歡我……”
綰雲的潑辣和囂張,白氏前些日子在賞花宴上就見識到了,此時也沒有懷疑安歌說的話,只覺得她在這裡受盡了委屈,氣道:“這種人擔當不起你叫一聲嫂子!七哥,你可知如今京城都傳遍了,說你寵妾滅妻,說七嫂被欺負的纏綿病榻……我真是聽都聽不下去!安妹妹跟我走,我帶你去見你真正的嫂子!”
九王妃氣沖沖地說完,便一把攬住安歌的胳膊,帶著她往佛堂去,殷阻攔不得,只能在後面乾著急。
白氏不是第一次來看真正的七王妃藍氏了,很熟悉路,很快便帶著安歌到了佛堂。
七王府的佛堂十分幽靜,與外頭好像是兩個世界,乍眼看去,佛堂裡只有兩個丫鬟在院子裡伺候著,藍氏聽見腳步聲,也連忙迎到院子裡來。
藍氏穿的素淡,眉眼之間也全是淡薄,壓根沒有半點兒皇室女眷的明媚。
“九弟妹來了。”她先笑著拉著白氏打了招呼,又看了一眼安歌,驚訝道,“這小姑娘是誰?我怎麼以前沒見過?”
安歌聞言,開口解釋道:“我是陛下賜給王爺的義妹,本該昨晚上住進王府的時候就過來拜見王妃,可……可昨晚太晚了,怕驚擾到王妃,所以就沒來。”
她的欲言又止藍氏看在眼裡,無所謂地笑了笑:“妹妹不必自責,我就是七王府的一個閒人罷了,你見不見我都不打緊的。”
“怎麼不打緊,我帶她過來就是請嫂子好好關照關照安妹妹,她才來一日,那沒見識的女人就不給她飯吃,日後還指不定怎麼對付她!”白
氏頗有些義憤填膺的樣子,拉著藍氏道,“嫂子,安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兒,她爹是揚州府尹安幼平,她一個人在京城又被賜入七王府,可見皇上對她的關愛,但叫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女子整日欺負算什麼道理?嫂子你可一定得管管!”
白氏倒有些俠義心腸,安歌本沒指望她替自己說這麼多話的。現在可好了,省了自己不少口舌,若是藍氏真的能被說動,想必與她相處會與和綰雲相處容易得多。
可藍氏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她立即用力握緊了安歌的手,驚道:“你爹是安幼平,那你娘便是楚蔚紫了?”
安歌愣了愣:“王妃認識我娘?”
藍氏搖搖頭:“你娘離開京城時,我才四五歲大,我沒有見過你娘。但你娘曾經與我爹一起教導過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我曾多次聽我爹提起過你孃的才名,我小時候就很像認識這位名動天下的才女,沒想到如今居然見到了的女兒……”
白氏聽是上一輩的事,就直接打斷了她們倆:“敘舊的事情你們以後敘就是了,七嫂,七王府被一個身份那般卑微的女子把持著,已經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你到底管不管呀!”
藍氏聽見這個,目光閃爍,苦笑道:“這亂七八糟的七王府,我實在不想管。我在這兒每日吃齋唸佛,也好得很,只要他們不來打攪我就可以。”
安歌也曾從皇帝和殷等人的口中對藍氏也有一點了解,藍氏的父親已經辭官去當了個田園富貴翁,藍氏本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估計早已經對殷這般做派絕望了,對他也沒有什麼感情,他們倆又沒孩子,藍氏確實沒有任何奮鬥的**,幹嘛還要去操勞管著這麼一個大宅院。
安歌也沒想能勸藍氏什麼,她今日把白氏騙過來,就是要在白氏面前展示一下自己在七王府的日子過得多艱難,給殷點難堪,殷日後不說別的,最起碼該給的錢還是會給的。白氏若是有心去皇后面前說一說,再叫皇后出面敲打殷對她好點,她以後的日子就更好過了。
如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過來見藍氏,完全是計劃之外的。
可沒想到白氏還是不願意放棄,看了安歌一眼,道:“安妹妹如今也住到了府上,你若是還對府中之事不管不顧,安妹妹就要被欺負地沒活路了!你就算是為了能讓安妹妹好好活著,你也要從這佛堂搬出去!現在!”
安歌一愣,詫異地看了看白氏,又緊張地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藍氏……她可不覺得自己在藍氏面前有這麼大的面子,能叫藍氏為了她而放棄一直以來習慣的生活。
她跟藍氏說到底也沒有什麼交情,不過就是她娘和藍氏的爹做過同僚而已。
可沒想到藍氏在思考片刻後,居然點點頭應下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安歌,嘆息道:“既然是為了安妹妹,那我明日便出去,與七王爺商量商量。”
“別,我走了之後,明個兒指不定那女人會在王爺面面前挑撥什麼,到時候怕是不容易從她手裡拿走管家權,趁著我現在在這兒,你現在就去把管家權要回來!”白氏語氣之中充滿了不容拒絕的霸道。
藍氏又看了安歌
一眼,好像安歌給了她很大的決心一樣,點點頭便應了下來。
安歌現在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的人緣也太好了吧?
皇后喜歡她,九王妃喜歡她,如今七王妃也只見了她一面就決定踏出佛堂保護她……她有這麼人見人愛麼?
一個也就算了,還能說是投了眼緣,各個都這樣……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藍氏隨後便叫來貼身丫鬟給她拿一件稍微鮮亮一些的衣服出來,換好之後丫鬟又過去給她梳妝,等在一旁的白氏這個時候才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叫了一聲,道:“哎呀,七嫂,你是不是病了?我今晚就是聽說你病了,才帶了御醫過來要給你瞧瞧的,如今御醫還在七哥那兒呢!”
藍氏迷惑道:“我沒有病啊……估計是外人謠傳的吧。”
一旁的安歌低下頭,裝作沒聽見。
藍氏收拾妥了,與白氏和安歌一同出去的時候,府上的下人們各個驚地過來圍觀。
她之前撒手不管府裡的事,綰雲沒來之前都是府裡的其他妾侍們一人一個月管的,沒有人把藍氏當做過威脅,所以藍氏之前留下的所有下人也都沒有遭到特殊對待,此時還在王府裡。
藍氏出了佛堂的訊息傳開之後,以前效忠她的下人們也都回來了,藍氏只交代了一句今晚要留七王妃用飯,還要給新住進七王府的安歌洗塵,下人們便熱火朝天地忙活起來了。
殷找到藍氏的時候,她正親自在廚房檢視今晚要給九王妃和安歌做的飯菜,還是丫鬟發現了殷,叫了一聲“王爺來了”,藍氏才注意到他。
殷不由分說地將藍氏拉回自己的院子,進了主屋,關上門,殷鬆開她的手,臉色深沉地問道:“你……你打算從佛堂出來了?”
藍氏微微一笑,點頭道:“怎麼,王爺不歡迎嗎?臣妾好歹也是您的正室。之前甩手不管王府的事是臣妾的不對,如今既然出來了,府上的事理應依然由臣妾來做。”
殷大概有三年多沒有見過藍氏了……啊不對,收綰雲進門的時候,綰雲去佛堂門口給藍氏敬過茶,他也站在佛堂院子的門前遠遠看過一眼藍氏。
這幾年,她長相上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眉目之間越發冷清。
他與藍氏對視許久,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肩頭,冷聲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怎麼?王爺是在怕什麼?”藍氏拿開他的手,雖然笑著,但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情感,“看來王爺記性不錯,還記得我進佛堂前跟你說過的話。”
他當然記得,他記得那一日她在暴雨中對他怒吼,說她這輩子要麼一步不踏出佛堂,要麼,就必然會毀掉他。
“藍菁霞!這麼多年你還沒瘋夠嗎!”
“你這麼緊張,看來那安歌不是傻的吧,甚至能力強到足以令你懼怕,哦對,畢竟她的生母之前也不是好惹的。你說若是她查到了她母親真正的死因,再順藤摸瓜揪出你與那人佈下的這個大局……”藍氏說到此處,突然大笑起來,“哈哈……殷!你毀了我的一生!如今這麼好看的戲,我怎麼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