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顏心裡突然有股酸意冒上來,她趕緊搖頭:“沒事的,你不用給我傘,這裡出門就是車站,而且雨下得也不大……”
外面明明大雨傾盆。
“你還是拿著吧。”江連闕失笑。
秦顏頷首,伸手要接,手腕突然被他反握住。
她下意識地低頭去看他的眼,望見深不見底的掙扎。
“江連闕,”她猶豫了一下,“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雨勢加大,雨滴噼裡啪啦地掉在窗玻璃上,路旁行道樹的葉子嘩啦嘩啦響。
他突然回過神,手一鬆,飛快移開視線:“沒事。”
“你早點兒回去,別在外面待太晚。”他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明天見。”
秦顏躊躇了一下,沒戳穿他:“謝謝你,再見。”
她在路旁站定,關上車門。車在眼前劃開雨幕,絕塵而去。
秦顏有點兒鬱悶。
明明就是有話沒說完……為什麼不告訴她?
在心裡嘆口氣,她折身進大樓。
大樓裡比外面暖和很多,秦顏繞了兩圈,在一家日式鐵板燒店門前停下來。她當然沒約顧笑悠,也沒打算跟她一起吃飯、逛書店,但來都來了,權作順路吃個晚飯。
鐵板燒的店建在大樓頂層,日和風多多少少總有一點兒性/冷淡,開放式的廚房卻平添幾分煙火氣,把兩種氛圍平衡起來。店內燈光曖昧,飄著一股燒烤的香氣。
找個靠裡的座位坐下,秦顏剛接過點單,耳朵裡突然飄進一個熟悉的聲音。
“可是我覺得,如果下次再有類似的問題,你還是直接來問我比較好。藏著掖著不會憋得很難受嗎?反正我會很難受。”
她微怔,身體一僵,目光不由自主地跟著看過去。
聲音的來源離她並不算近,但她的聽力好得令人髮指,隔著店裡低迴的爵士樂和人們低聲聊天、杯盞相碰的聲音,都能準確無誤地認出那個人——
沈稚子。
她和自己遙遙隔著十幾米,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邊是高樓之下的車水馬龍,城市雨景;對面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生,背對著秦顏,身體微不可察地前傾,像是在認真聽沈稚子說話。
跟那個男生一樣,她也情不自禁,豎起耳朵。
然後,她聽見沈稚子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我的天吶,誰告訴你,我喜歡江連闕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我今天回來晚了……
趕上最後十分鐘的末班車,點亮小紅花 QAQ
晚安。
☆、單身狗
不敢相信威風堂堂是我養出來的,
沒聽過單身狗不要吃巧克力嗎?
會死的啊:)
——《江公子尬撩日記》
秦顏的腦子都跟著空了一秒。
接著, 她聽見沈稚子對面的男生開口了, 聲音低而溫和,用講道理的語氣,像某種大型犬類:“我不是那個意思……稚子, 我只是拿他打一個比方, 好比你非常非常在意一個人, 你當然會在意她的其他事, 像是她的生活啊,她的朋友啊,她……”
“可是我沒有‘非常非常在意’的人啊。”沈稚子無法理解。
大型犬沉默了一下,有些頭疼:“我該怎麼說,我只是打個比方……”
“雖然你一直繞來繞去,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麼,但你很在意我,對吧?”
大型犬明顯愣了一下, 半晌, 才道:“……嗯。”
“那下一次有什麼想問的事,就直接告訴我, 不要婆婆媽媽兜圈子。”沈稚子想了想,又有點兒煩躁,“以及我必須再強調一遍,我打算翹課去三中看籃球賽不是因為我喜歡江連闕——呀,你可不可以做一個簡單一點的人?為什麼不能直來直去呢?屁大點兒事, 你不覺得直接來問我,比一個人背地裡猜猜猜要簡單得多嗎?”
秦顏同情地想,這個問題,她完全可以替那個男生做回答。
就是因為,怕聽見答案啊。
萬一他去問了,沈稚子的回答真的是,是啊我就是喜歡江連闕,我要跟他在一起!那怎麼辦!
大型犬乖巧地點點頭:“嗯。”
“不過這種事情……該怎麼說呢,餘生。”沈稚子沉吟一陣,“大多數情況下,人們都是因為彼此的關係已經足夠親近,才敢直來直去地交流、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但你這個樣子,有時候會讓我有種錯覺,自己好像離你很遠,並沒有被你列入‘可以親密交流’的物件列表。”
秦顏一愣。
所以,這才是江連闕今天欲言又止的……原因嗎?
大型犬明顯也是一愣,繼而有些無措:“對不起……可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想。”
“沒有關係啊。”沈稚子像只小狐狸,眯著眼笑,“反正我們時間還很多,可以慢慢來。”
“慢慢……交流麼?”
“呀……”她一笑,眉眼都舒展開了,“得寸進尺。”
不知道是不是秦顏的錯覺。
她好像看到,那個男生頭頂突然鑽出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尾巴藏在凳子底下,也興奮唧唧地跟著一搖一搖。
……嘖。
聯絡到江連闕日記本里的那張紙,秦顏突然想默默給他點支蠟。
雖然不知道眼下,坐在沈稚子面前的這個男生是誰。但不管怎麼看,好像都不是常規意義上,跟江連闕的那種朋友關係。
在先入為主地認為“江連闕是個家庭不完整的可憐小朋友”的基礎上,她又不由分說,多戳下一個“愛而不得”的大紅章。
不過……
飯吃到一半,她心裡一突,又想到了沈稚子最後那段話。
心裡酸唧唧地冒出一溜小泡泡。
所以江連闕不願意告訴她真實想法,是因為她跟他……不夠親近嗎?
但江連闕他……原本到底是,想說什麼呢?
事實上,江公子現在非常焦躁。
做完四組槓鈴深蹲,四組弓步蹲,他仰面躺在地板上,胸膛起伏半晌,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
聊天記錄還停在他的那句[你到家了嗎?]上。
她沒回。
想了半天,江連闕暴躁得想揪頭髮,忍無可忍打電話:“駱駝!你說,我……我是不是嚇到她了?”
“誰?”駱亦卿剛做完一張卷子,腦子還不太清醒,“嚇到了誰?”
“還能有誰?”
他頓時明白了,又好笑又納罕:“不是我說,你也是有意思得很,早幹嘛去了?現在是校園卡也偷了,老好人也當了,反射弧繞地球一個圈了,才來想,會不會嚇到人家?”
“不是啊,兩碼事。”江連闕知道他誤會了,“我不是說之前的事,單指今天。”
“男生打架不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