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試圖聯絡戰備總部,甚至發出了訊號術,就因為他想救你,他不想讓你死在戰場上!”
“你呢?”
一拳重擊。
“你說啊!你當時在哪裡?!”
衛桓沉重地喘著氣,“我……”
我不知道。
我沒有記憶。
腦海裡再一次出現死前的那一戰,如同縈繞在心頭的噩夢碎片,就這麼刺在自己的心上,反覆出現,可怎麼也給不出一個完整的真相。
“說不出來?”揚昇盯著衛桓,眼神狠厲,“還是你根本不想說。”
耳邊隱約間出現破碎的聲音,可揚昇全然不顧。
“你明明有那麼多次的機會可以告訴我,你和揚靈對戰,我帶著她去和你道歉,病房裡只有你和我兩個人!”
他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側頸的妖紋順著青筋攀上去,又隱忍下來,“還有後來英烈碑……你就是不說,不開口,甚至躲著我……”
“揚靈是你的乾妹妹,你每天和她待在一起,你心裡就沒有一刻,哪怕一刻,去想一想她這些年是怎麼長大的嗎?”
每一個字都狠狠戳在衛桓心頭。
說著說著他又冷笑一聲,“我從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你的目的不單純,所以一開始就調查你,觀察你,甚至跟蹤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露出馬腳。”
“你以為這二十年我在你身邊是瞎的嗎?衛桓,你真的以為你自己這麼高明?這麼篤定我一定我認不出?”
“我告訴你,哪怕你被人挫骨揚灰,我都不會忘記你的樣子!”
他的確低估了揚昇對他的瞭解,也高估了自己的偽裝。
衛桓無力地開口,“我瞞著你,是我不想連累你。”
“連累?”他忽然大笑起來,“衛桓,你連累得還少嗎?”
揚昇的眼圈紅透了,說話都變得艱難,“你明明還活著,你甚至回來了……”
破碎的聲音愈發明顯,一下接著一下。
而喃喃自語的他重複著為什麼,漸漸地,意識開始流失,他的妖紋再一次發生異變,連同側頸的青筋一起暴起。
“為什麼還要騙我!”半張臉一瞬間不瞞妖紋,看起來凶煞無比。他指尖的指甲變長,幾乎要嵌入到衛桓的面板裡,單用一隻手捏著他的喉嚨,將衛桓整個人舉離地面,“為什麼!”
衛桓清楚地感覺到了揚昇的妖變。
他過去從不會如此,像他們這種血統的大妖怪,極少會有這樣的失控現象。
這是怎麼回事。
“揚昇……你……”被他擒住的衛桓幾乎要窒息,臉憋漲得通紅。
他們周遭的風愈發狂躁起來,彷彿有了獨立的意識,衛桓眼看著那風流纏繞住揚昇周身,如同一條氣流凝成的紫龍,將他自己都困在其中。
“你為什麼要騙我……”
他的聲音都變了,帶著非常沉非常重的回聲,雙眼變成深紫色,臉上的表情無法控制。
“揚昇……你冷靜一下……”氧氣一點點減少,衛桓試圖用手抓住揚昇的手臂,“我……我真的沒有……”
那風流捲起揚昇腰間的一把短刀,裹挾著,筆直插入衛桓的胸膛。
一口血吐出來,鮮紅的血濺出來,濺到揚昇緊掐住他脖頸的手上。
“ 揚昇……”衛桓的眉頭緊緊皺著,他的手無力地去抓揚昇,眼睛溼潤。
血。
衛桓的血。
他明顯能感覺得到那股紫色的風流弱了下來。
“我沒有……叛變……”
“相、相信我……”
他看到面前這具陌生又熟悉的身體插著一柄刀,深紅色的血染在他的衣服上,洇開一片。
手指不自覺地漸漸鬆開。
困住他們的紫色風暴一點點消散,那柄短刀被捲走的風流抽開,掉落在地面。那些妖紋從他的臉上消退,揚昇的雙眼開始恢復清明。
他本不想傷害他。
耳邊再次聽到碎裂聲,只是這次,聲音是最強烈的。
揚昇攤開自己的掌心,手心的結界球再一次出現,上面出現了明顯的裂痕,紅色的妖氣往外溢位。
最終爆裂開,掌心只剩下金色的光芒和一堆紫色碎片。
“瘋子。”他低聲罵了一句,拳頭攥起。
衛桓捂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地按壓傷口,他知道揚昇沒有下死手,他甚至沒有意識,如果揚昇想殺他,不至於連心口這樣的要害位置都捅不對。
真他媽沒用,恢復意識的揚昇在心裡自嘲,即便妖化了,失去意識了,他也下不去狠手。
緊咬著牙,他一手攥住衛桓胸口的衣服將他拽到一個地方,逼迫他跪下,“你想讓我相信你。”
“好啊,你對著它對我發誓。”
衛桓抬頭,面前是一方墓碑。
上面印著揚教官的一張黑白照、他的姓名、出生與死亡日期。
揚昇半跪著將衛桓的後背摁下去,“你發誓,如果你有半句假話,我父親的亡魂永世不得安息,你九鳳一族永遠被人唾棄。”
他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了一句,“我揚昇日後在戰場上,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衛桓錯愕地轉頭看向揚昇,他竟然這麼狠,明知道他自己日後一定會上戰場,竟然還說出這樣的話,拿性命要挾。
就是為了逼他。
“說啊。”
眼眶發酸,眼前盡是過去揚教官手把手指導他的畫面,一切都歷歷在目。
“我發誓。”他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地面,右手捂住胸口,半低著頭,牙齒都在打顫,出口的每個字隱忍著顫抖,“我衛桓,沒有叛敵,也從沒想過害揚教官,一刻也沒有。我為了扶搖,為了山海戰鬥到最後一刻,死得清清白白,乾乾淨淨。”
“我一定會找到證據,證明我的清白。”
他紅著眼圈看向揚昇,伸出自己的手對天發誓,“剛才那番話,如果有一句是假的。我父母的亡靈永遠不得安息,九鳳一族永遠被人唾棄,我衛桓……”
揚昇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坦然而誠懇,一字一句,字字有力。
“我衛桓日後還會投身戰場,無論重生多少次,每一次都會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眼看著他將話說盡,隱約間,面前這張蒼白而陌生的人臉面孔與過去那個張揚的他融合一起,他笑著,尖尖的犬齒露出些許,眼睛裡滿是光。
“現在你相信我嗎?”
衛桓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一點點在流失,如同指間的流沙一般,儘管他的身體並沒有感受到多麼強烈的痛楚,但他的情緒卻無法得到轉移,無法修補。
深恩負盡,死生師友。
當初學到這一句時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只同情寫下這樣詩句的人,人生該有多麼悲慘。
少年不識愁滋味,到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