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遇到距離自己死亡時最近的人。
雲永晝不知道衛桓究竟怎麼了,他無暇顧及,就在那個酒鬼出現的時候,他的心口忽然猛地疼起來,彷彿有千百根針在狠狠地往裡刺。這絕對不是鉤吻可以達到的程度。
儘管只有一瞬間,如同心悸。
他也回頭,剛才經過的那個酒鬼已經離開了。
“別去。”雲永晝喘著氣,咬牙將自己脖子上的觸發器取下來。
“我……”衛桓看向雲永晝,他想告訴他,當年自己在戰場上救下來的孩子還活著,他就在那裡,或許他知道自己的當年的死。
不。衛桓的頭漸漸低垂下來。
他怎麼會知道。
他只不過是一個被同類利用的弱小砝碼。
如果他知道的話,他現在不可能還生活在早已被凡洲放棄了的暗區裡。
頭頂被人輕柔地撫摩了一下,衛桓錯愕地抬起頭,看向雲永晝。
“先回去。”
他運靈召喚了結界穿越術,準備將衛桓帶離暗區。可金色光芒退散之後,回到崑崙虛的卻只有自己一人。
衛桓不見了。
發現他逃離自己的時候,雲永晝的眼神再一次染上久違的戾氣。
心口的四十九根裂魂針還在隱隱作痛。
一定沒有錯,那人身上被酒氣掩蓋著的,就是除妖師一族獨有的靈氣。
確認雲永晝離開之後,衛桓轉身朝剛才那個酒館的方向走去。
雲永晝不明白真相對他的重要,他也不能將他牽扯進來。
這件事只能他自己去找答案,他不能安穩地做一個人類,他必須還九鳳一個清白。
還沒等他去到酒館,空中驀然出現數十隻吠鳥,這些妖鳥生著三隻眼和耳朵,因而極其敏捷,他們的翅羽展開幾乎有兩米長,躲閃速度極快,如此大規模地出現,幾乎遮天蔽日,打得衛桓措手不及。
這些都是不能化成人形的吠鳥,雖然等級低但攻擊力卻不容小覷。他們從四面八方撲來,嚇得小毛球躲進衛桓的袖口裡。
“光刃——”
經過幾次試煉,這個手環變得越來越容易操控。在衛桓意念出現的瞬間,它就已經分化成數十個光刃飛上天空,與那些兇惡的大鳥周旋。
它們被刺中之後發出巨大的如同虎叫的吠鳴,然後更加激烈混亂地撲上來。
吠鳥的爪子極為尖利,堪比刀刃,速度又快,衛桓被圍繞在中間,極不熟練地操縱光刃對付這一個個敏捷的鳥獸,剛乾掉左邊的一個,右邊那隻又咆哮著向自己撲來。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麼多?明明剛剛還好好的。
來不及深思,他用意念將光刃分出更多,光刃的速度更快,穿透一隻又一隻吠鳥的胸膛,鮮紅的血落下來,在撕心裂肺的嘶鳴聲中濺到衛桓的臉頰上。他們加快了攻擊,飛撲、俯衝、撕咬、無所不用其極,但很奇怪。
在膠著的戰鬥間隙,衛桓大口大口地喘氣,他發現了一點,這些吠鳥儘管兇猛無比,卻沒有一隻真正傷害他,至多隻是在廝纏中抓傷他的肩膀。
光刃迴歸到他的身邊,將撲到他眼前的那隻吠鳥的胸膛劈開,又如同閃電一樣滑至左邊,跟隨衛桓的操控將另一方向的吠鳥刺穿。
太快了。
究竟是從哪兒來的這麼多。
右上——左邊——身後!
疲於作戰,已經分身乏術的衛桓忽然間聽見一個聲音。
“9,6,1。”
慣性意識優先於大腦。在指示下達的瞬間,衛桓的身體記憶迫使他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操縱光刃對準作戰暗號指示的地方。
暗號說的沒錯,戰備組九號,六點鐘方向,一名敵軍。
而他的光刃對準的,是揚昇。
眼看著對方抬起手臂,輕輕擺動一下手掌,衛桓身後剩下的所有吠鳥統統散去,飛向天際,只剩下寂寥的羽翽聲反覆迴響。
“衛桓。”
狂風驟起,揚昇側頸間的紫色團風妖紋霎時間擴散,蔓延到他左側的整個臉頰,連同他的雙眼,都變成了紫色。
“你還想騙我多久?”
作者有話要說: 注:
吠鳥出自《山海經;中次三經》:吠多鳥,其狀如梟,且有耳朵,其鳴聲有如虎鳴。
第33章 死生師友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儘管衛桓掏空心思, 拼了命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無論如何還是來不及。
抬起的雙手無力地垂至身側,揚昇面前的金色光刃也消失, 回到他的手腕, 手銬般銬住衛桓。
他現在看起來一定很像一個認罪的逃犯。
已經無所謂掩飾了, 衛桓很清楚,這些吠鳥不真正傷害他的原因就是揚昇。這些都不過是揚昇布的一個局, 他根本不是要傷害他, 只是想讓他進入戰鬥狀態,暴露出作戰習慣。
和他並肩作戰無數次, 果然, 最後是默契讓他露出了馬腳。
“你為什麼不說話?”揚昇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掌心蓄著紫色的風,“怎麼,到現在了還在想應該編出什麼樣的謊話來瞞天過海嗎?”
走到他面前的時候,衛桓才發現, 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揚昇真正生氣的樣子。
過去的二十一年裡, 揚昇永遠是包容他慣著他的那一個, 永遠是他放肆過後可以和他一起頂嘴背鍋的人。無論他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揚昇嘴上說得多麼狠,卻還是會擋在他的前面,不會讓他一個人。
衣領被對方狠狠揪起,揚昇還是息掉掌心的風,一拳狠狠揍上衛桓臉頰, 儘管沒有動用妖力,可身為畢方,他的氣力天生優於人類,光是一拳就能打得衛桓腦子發懵。
“你說話啊!”
一拳,緊接著一拳。
每一拳都用盡全力,打得他幾乎睜不開眼,嘴角鮮血溢位。衛桓聞到了血腥味,可他竟感覺不到痛,只覺得難受,難受得快死了,喉嚨發緊,好像有雙手卡在那裡,叫他不得動彈。
好多話想說,可沒有任何一句說得出口。
揚昇將他抵在牆上,一隻手握緊他的脖子,另一隻手揮拳過去,理智瀕臨崩潰,這麼多年來的憤慨、怨懟還有失望,在這一刻如同洩洪般傾軋而出。
越在意,越心痛。
血堵在喉嚨,衛桓忍不住咳出來,“揚昇……”
恍惚間看見他臉上的傷,揚昇竟下意識停住。
手指攥得發緊,凸起的骨節都被磨破。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一起一伏,眼睛狠狠盯著面前闊別七年的好友。
衛桓就這麼看著他,明明他的臉都不一樣了,完完全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可他的眼神沒有變,和以前一模一樣。
就是這樣的眼神,困住他這麼多年。
揚昇,你真是太他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