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睿溫和道。
這種小事上容靜堂從來都順著他,隨即就讓程叔去傳話。
曹行建進來時發現客廳裡不止有江睿一人,容靜堂竟然也在這。兩人相處的畫面自然而隨和。
他之前一直以為江睿也是個身份不凡的大家子弟,畢竟那麼一手神乎其神的賭石本事普通人家可養不出來。但他在夷滇查不到任何關於江睿身份的資訊,像是被誰藏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不得已才試著利用人脈給容靜堂遞話聯絡江睿,畢竟比賽時他們看起來關係不錯,挺熟的樣子。
八月盤會對客人的身份都很保密,曹行建自然不知道容靜堂的身份,費了好大力氣才透過盤會高層給容靜堂遞到話。
如今看來兩人的關係比自己想象地還要親近一些。
容靜堂在旁邊看自己的書,但他人存在感明顯,氣場又太過強勢迫人,即使一副居家沉靜的模樣,也沒出聲,卻讓曹行建倍感壓力。年紀一把的人此時卻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好了。
按理說這裡的主人是容靜堂,招呼客人的事是由主人家做的,但江睿和他相處時日也不算短,再遲鈍也知道容靜堂那樣的人,能讓曹行建進無冕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更別說讓他紆尊降貴開口招呼。
江睿看曹行建模樣尷尬,便笑著溫聲招呼他道:“曹大師,快請坐。”
曹行建忙笑著應聲,看了容靜堂一眼見他沒反對的意思,這才小心地坐下。
江睿倒是覺得曹大師四五十的年紀了,在他們面前這樣緊張恭謹,不說他,江睿自己都覺得怪難受的,遂推了推身邊躺椅上的人:“靜堂,你先去樓上幫我看看我那些圖樣。”沒這人在,曹大師就不會這麼緊張。
容靜堂合上書,抬起頭直直地盯著江睿片刻,隨即掃一眼曹行建,沒說話起身上了樓。
江睿被他這使小脾氣似的模樣惹得哭笑不得,無奈地朝曹行建道:“曹大師您別理他,他就是這樣。”
曹行建剛才被那一眼看得冷汗都出來了,訕笑道:“哪裡哪裡,是我拜訪地唐突了,倒是容先生,比我想象地要平易近人一些。”
江睿:“……”曹大師,你講冷笑話的天賦不錯啊。
“聽靜堂說,曹大師找我有事?”待程叔給兩人上茶後,江睿喝了一口,便開口道。他怕樓上那位爺不耐煩,也沒跟曹行建寒暄,直接開門見山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想問問江少,您那天解出來的極品帝王綠翡翠有沒有出手的意思?”曹行建自己視翡翠如命,所以下意識地也覺得別人會很看重那些極品翡翠。
江睿搖搖頭:“抱歉,曹大師是內行人,那塊翡翠的價值不用我說也知道的,現在出手是不可能的。”
曹行建聞言立刻抓住他話藏意,神情一喜道:“也就是說以後會出手?”
這塊翡翠雖好,但對江睿而言無非就是價值高些,在曹行建這樣的人眼中那可就不一般了,但凡有一絲的機會能到手,他們都不會放棄。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也是願意的。
“如果碰到合適的契機,我自然不會錯過。”江睿用茶蓋撥著茶麵上方的熱氣。
曹行建哪裡聽不出他的意思,就是等以後翡翠升值,價錢又合適的話,江睿自會出手。
可到時候自己未必能買的起了……
曹行建頗有些黯然。
江睿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又道:“當然,翡翠是靈物,極品的翡翠尋主最主要是看緣分。得找個能珍惜它的主人才是。而我,就看想要它的人,願不願意為它付出足夠的代價。”
江睿說這話時,眉眼柔和,嘴角笑意淺淡卻讓人挪不開眼,聲音帶著他特有溫柔繾眷,一個字一個字敲在聽者的心上。
曹行建才下去沒多久的緊張感又冒了上了,他有些忐忑地問道:“不知道什麼樣的代價能讓江少滿意?”
江睿聞言一笑,看著曹行建卻沒說話,像是在說‘你早就想好了條件又何必問我?’。
曹行建從來沒敢輕視過眼前這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不過今天這番對話卻再次重新整理了江睿在他心中的形象。
在盤會比賽中,曹行建一開始就對這個少年比較關注,開始是因為他的年紀,和氣質,後來則是他表現出來的心性和能力。
同時他也注意到,這個少年並不如外表那般溫和無害,甚至可以說,在有些時候,表露出本相的江睿,是一個猶如利劍般,鋒芒冷厲的人。
今天看到江睿與容先生的相處,他又明白一點,江睿這把劍,劍尖不會朝著自己心中在意的人。
就比如容先生,江睿對他的態度明顯帶著包容在意,在他面前的溫潤柔和發自內心。
不過曹行建可不敢跟那位容先生比。
“我從盤會辭職的事想必江少爺聽說了吧……我別的也沒什麼本事,在賭石方面比不上江少天縱奇才,但這麼些年下來也積累了些經驗和眼力,江少要不嫌棄,我願意在江少麾下替江少效綿薄之力。先前我與盤會籤的是十年,但我與江少有緣,這合同期限不如籤三十年吧。”曹行建今年四十有七,再籤三十年,就差不多等於把後半輩子都籤給江睿了。
在外人看來曹行建這樣地位的大師,為了一塊翡翠把後半輩子賣出去很不可思議。可懂翡翠的人都會清楚,黃金有價玉無價,翡翠亦是如此。像江睿手上這塊翡翠這般極品的,別說往後三十年,往後五十年、百年都說不定不會再有了。
玉石資源也是在不斷消耗的,往後只會更稀罕。
江睿眼底笑意一深,面色像是頗被曹行建打動,道:“曹大師這麼喜愛那塊翡翠,如此熱誠,讓我這個行外人看了都不免觸動,我要是再不成君之好,倒顯得我氣量小了。”
這意思就是答應了!
曹行建面露大喜之色,心中鬆一口氣之餘,也感激江睿沒有趁機對他獅子大開口。
畢竟,就算江睿再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他也會同意的。
他這輩子,就翡翠這麼一個心頭好,為了這點念想,他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
送走曹行建之後,差不多也到了晚飯時間。
江睿把程叔做好的藥膳端上樓,去找容靜堂。
剛才讓這位爺上樓,別看他當時沒說什麼,估計心裡不願意地很。
容大爺向來不是好伺候的,有時候那氣性大的,要不是江睿溫和性子好,又願意順著他,也體貼會哄人,換了程叔都不一定搞的定。
敲了敲書房的門。
果不其然,裡面沒人應聲。
江睿笑了笑,直接推開門。
容靜堂就坐在書案前,手裡拿著十來張圖紙,聽見江睿進門的聲音,絲毫不理會。渾身的氣息都在說‘我不想理你,別和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