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完全清醒了,撐起上半身問道,“生了什麼?男孩女孩?”
“生了龍鳳胎,八字那叫一個好,上天還降下了祥瑞……”老太太將從宋嬤嬤那裡聽來的道光普照之事又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愛憐的捏捏孫女鼻尖,笑道,“我的孫女兒果然是個小福星!背上燎泡好了沒,讓老祖宗看看。”
虞襄撩開長髮說道,“抹了藥好多了。老祖宗,您先別高興,我要跟您說件憋屈事兒……”
老太太起初還笑嘻嘻的,聽到最後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虞襄揉了揉眼角,帶著點兒哭腔控訴,“他方家如此折辱於我,老祖宗您可得替我做主啊!”話落眨巴眨巴貓瞳,眼淚便撲簌簌直往下掉,看著好不可憐。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戳她額頭,嗔道,“快把貓尿收起來。你那德行我還不知道?沒把方家小子罵個狗血淋頭羞憤欲死已算是好的了。”
虞襄抹掉眼淚,腆著臉笑了,“不罵死他如何能解我心頭之恨。老祖宗,您趕緊把他們攆走,住在侯府裡平白膈應人。”
“好,老祖宗這便使人攆他們走。”老太太揉揉孫女發頂,喟嘆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裴氏到底是嫁錯了。那些個鹽商偷著皇上的銀子,過著比皇上還富貴的日子,連帶著將一眾鹽政官員也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豈不知越是富貴越是離死期不遠。這次太子妃和兩位小皇孫遇害,皇上心裡正憋著火無處可發,合該拿他們瀉一瀉。裴氏當年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幼時還頗有幾分氣度,在揚州那等喧囂浮華之地浸-淫-幾年,倒似個粗鄙商婦一般沒見識,哎……”
老太太搖頭感嘆半晌,見時辰不早,連聲催促孫女起床,隨即回屋,命馬嬤嬤去喚虞思雨。
虞思雨戰戰兢兢跪下,正欲張口申訴,卻聽老太太沉聲詰問,“你好啊,翅膀長硬了,連私會外男這等醜事也幹得出來,還將人帶進閨房。那方家就那麼好,讓你不惜賠上清譽也要嫁過去?”
虞思雨咬咬牙,磕頭道,“方家好與不好孫女並不在意,孫女只是鍾情於方公子罷了。既然我清譽已毀,還請老祖宗成全我。”
虞思雨曾聽裴氏描述過她家的境況,莫說穿的衣裳戴的首飾均價值連城,就連吃食亦精緻無比,一盤簡簡單單的蛋炒飯也需花費五十兩白銀方能製成,那下蛋的母雞每日裡吃的都是人參、黃芪、白朮、紅棗等物磨成的細粉,當真是富貴已極。且方誌晨還那般芝蘭玉樹,前程似錦,正是她在腦海中想象了無數次的良人模樣。
倘若錯過方家,今後怕是再找不到更好的去處了。
老太太氣笑了,徐徐開口,“什麼叫清譽已毀?那青芽我待會就處理掉,邱氏、桃紅、柳綠三人也斷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你的清譽怎麼就毀了?是你自己不想要了吧?”
她將手裡的茶杯狠狠砸過去,斥道,“我虞府怎就出了你這麼個不要臉的東西!”
虞思雨被砸的額角紅腫也不知悔改,一遍遍的磕頭道,“求老祖宗成全,求老祖宗成全,孫女兒沒別的念想了,求老祖宗成全我這回吧,我一輩子都記你的好……”
老太太沉吟半晌,冷聲道,“你既然心意已決,我卻是不得不成全了。一月後我親自登門去與裴氏議親。我不需你記我的好,只希望你別臨時反悔……”
“孫女絕不反悔!”虞思雨迫不及待的保證。
老太太定定看她半晌,這才擺手讓她出去。
馬嬤嬤不放心的問道,“老夫人,您還真的把大小姐嫁給方家啊?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小皇孫遇害一事引得皇上震怒,定會祭出雷霆手段肅清朝堂內外。三月後鹽稅大案想來已經塵埃落定,方家必然逃不過此劫。方誌晨剛得的功名怕是要拿去折罪。他成了一介庶民又仕途盡毀,我也無需擔心皇上猜忌我侯府,倒可以把虞思雨嫁過去。這不是她哭著喊著求來的嗎?我且成全了她。”
馬嬤嬤半晌無語,心下既覺得大小姐可恨又覺得她可憐。若是不這樣鬧,她本可以嫁一戶殷實人家過安穩日子。老太太若真鐵了心把她許給方家,以後可就苦咯。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來晚一步,實在是抱歉!
第四十章
虞思雨出了正院,見左右無人,用帕子捂住嘴暢快的笑了。
“你高興什麼?”一道萬分熟悉的嗓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她回頭一看,卻見虞襄身穿一件鵝黃色的散花如意雲煙裙坐在一叢迎春花裡,金黃的陽光籠罩在她身上,更襯得她明眸皓齒,人比花嬌。
只可惜是個瘸子,再漂亮又有何用?虞思雨心下惡意的嘲諷,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徐徐開口,“老祖宗已答應將我嫁去方家,一月後便親自上門幫我議親,我自然高興。到底是親祖母,關鍵時刻還是心疼親孫女的。”兩個‘親’字刻意加重了語氣。
虞襄聽了這話全無她想象中的驚訝嫉妒,只眯眼思忖片刻,隨即輕笑起來。
虞思雨怒氣衝衝的問道,“你笑什麼?不相信?”
“非也非也,我自然相信。”虞襄止住笑,抬手做了個揖,“那我便提前恭喜姐姐了,你日後可得多多保重。”
老太太怎麼能想出這樣的損招?將長了一雙勢利眼的虞思雨嫁給前途盡毀、家財充公、落魄潦倒的方誌晨?這回怕是真氣得狠了。
虞思雨對她的反應十分不滿,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種空落落的失重感很令人難受。她抿唇,譏諷道,“多謝妹妹,你日後也得好生保重才是。芙兒姐姐下月就要除服,想必不久便要嫁進來。聽說你在道觀裡與她起了爭執,還與她弟弟鬧了不愉快?那她接管虞府後你可怎麼辦?甭看哥哥現在護著你,等他有了妻子兒女,卻是再也顧不上你了。你當真自己能一輩子留在虞府?不若趕緊物色個小宅院搬出去,免得惹哥哥嫂嫂厭棄。”
一想到虞襄被掃地出門的場景,虞思雨便樂不可支,捂著嘴笑起來。
虞襄手裡本捧著一朵迎春花,聽了這話不自覺將之捏爛揉碎,花汁順著指縫緩緩沁出,弄髒了衣袖。她暗暗深吸口氣,從柳綠手中接過繡帕,慢條斯理的擦拭掌心,笑道,“不勞姐姐操心。姐姐還不知道嗎?常雅芙與哥哥的婚事怕是不成了。哥哥發了話,言道她這輩子都別想踏進侯府。”
“怎麼會?”虞思雨目露錯愕。哥哥現如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