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見,每個人在“出生”前就會被嚴密保護和檢控,劣等基因被提前排除,畸形和各種惡性遺傳病也得到有效控制,當大腦正式成熟時,培養皿會主動在腦幹部位植入一個身份晶片,記錄此人的腦波和基因圖譜,並同步所有資料至星網之中,成為個人身份證明。有了這個證明,一個人的所有社會活動都能被輕易掌握,從銀行賬目到犯罪記錄,從教育經歷到家庭構成,這些條條框框也組成了現今社會的屏障,讓一切井然有序。
因此脖頸後方的晶片埋植點,就成為了一個社會人最重要的標誌之一。那些沒有植入晶片,依靠自然生殖方式誕生的人,就成了所謂的“胎生子”。
只有最貧窮、最卑微,連公共培養院的費用都無法支付的貧民;或是狼藉宇宙,無法無天的海盜們,才會採用古老的自然方式進行生殖。這種生育方式極為血腥,罔顧生育者的安全,且生出的孩子永遠無法擁有正式的公民身份。沒有身份晶片,他們無法享受社會福利,無法乘坐宇宙飛船,甚至連星網都無法登入,沒有系統學習的可能。在重重的限制下,這些胎生子們要不成為最底層的螻蟻,以出賣原始的勞動力為生,要不成為威脅普通民眾的海盜,踐踏世間所有道德和法律。不論如何選擇,他們無疑都是被所有公民歧視和反感的底層階級。
就連黑3星這樣的三等礦星也不例外。
然而身為這麼一個“胎生子”,少年面上並沒有外露的怯懦或是怨恨,他的腳步也沒有停頓,繼續大步向前,朝著自己的既定目標走去。
這條街位於黑3星的生活輔助區,身為低等礦星,黑3並沒有繁榮的商業貿易,就算最繁華的主區,也不過只有兩條大街、十來家店鋪。生活輔助區相較主區更加人煙凋零,都是一些維修機械的修理店鋪,然而身為經常跟機器打交道的礦星人,大部分礦工都會掌握維修常識,除非真正的大問題,沒誰會主動到這邊花冤枉錢,因此這條街就顯得更為蕭條。
繞過佈滿礦渣的街道,少年在一家連三維廣告牌都沒掛的老舊店鋪前停了下來,伸手推開了已經不會自動開關的自動門。門軸發出了一聲讓人牙酸的刺耳聲音,然而修理臺前那位頭髮花白的店主只是抬了一下眼,就把目光放回到了手頭的零部件上,似乎沒什麼能引開他的注意力。
那少年也不在意,大步走了過去,把手裡的小包放在了櫃檯上:“這是上次的中控軸,我全都修好了。”
聽到這話,店主才緩緩挪過視線,伸手打開了包裹的拉鍊。只見那裡面放著的是一堆手指粗細的金屬管狀物,看起來並不怎麼起眼,卻是礦機的核心部分,稱之為中控軸。礦星每年有數萬臺礦機晝夜不停的作業,再怎麼耐磨損的儀器也會頻出故障,其他部位還好說,但是中控軸一旦出現問題,機器就必然要停產,而這種中控軸又是極為高階的儀器,只能送到維修店檢修。不過在生活服務區,能修理中控軸的人,依舊是少數中的少數。
至少,不會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然而店主並沒有把年齡或者公民身份之類的東西放在心上,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包裡的中控軸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從兜裡拿出一張貨幣卡,放在桌上:“120邦元,不附加信用值。”
這個價錢不算太公道,但對黑3星的居民而言,依舊是一筆大數目。可是面前的少年並沒有半點意動,反而微微握起了拳頭,沉聲說道:“兩天時間,8箇中控軸,還有2個是黑蟻HA型的,你讓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現在是不是該換些別的東西了?”
店主撩起眼簾,慢吞吞的打量了對方一眼,開口說道:“你天賦不錯,但是沒辦法登陸星網,不適合做這行。”
自從星網誕生後,人類就開始利用虛擬現實的網路進行教學,用證書替代學歷,更快速更高效的培養專業人才。沒法接觸星網,就意味著永久性的與系統教育分隔,這樣的人,撐死了也就做一些體力勞動,基本跟任何智力勞動絕緣。
“我修好了中控軸。兩天時間。”然而少年並沒有退步的意思,雙眼緊緊鎖在面前的老者身上。
也許是被對方的眼神觸動,也許是因為那些中控軸和無可置疑的天賦,店主終於開口問道:“為什麼要跟我學?”
“我知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樣,我必須離開這顆星球!”少年的聲音裡有一種不符合年齡的果決,以及難以形容的篤定。不論是哪種情緒,都不該出自一個胎生子身上。
盯著他看了許久,老者慢吞吞伸出手,把桌上放著的卡片重新裝回了兜裡:“沒有薪水,每天必須修理5件以上裝置,十天1張結構圖,擁有中控核心的高等裝置。”
這是一個相當苛刻的條件,然而少年沒有半分遲疑,斬釘截鐵答道:“沒問題!”
知識是需要金錢換取的,這是宇宙通行的法則,沒有人能比少年本人更清楚這點。似乎有些滿意這答覆,老者點了點頭:“明天,大區時間9點,別遲到了。”
說完這句話,他收起桌上的中控軸,又埋首在零件堆裡了,少年並沒有在意他的無禮,反而標標準準的鞠了一躬,轉身向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一下,這裡的星域是一種地域劃分,一般包括4、5個恆星系統,也就是幾個太陽系大小的範疇,還是比較寬廣的空間啦。
第二章 重生與毀滅
離開生活輔助區,又穿過兩個普通居民區,一直到礦區邊緣,才是黑3星的貧民區,在不到半公里的範圍內,密密麻麻擠了百來間低矮的平房,全都是最簡易的一次成型板材,連基本的隔絕溫差都做不到,也虧得黑3是個礦星,不會刻意製造一些酷暑嚴寒天氣來畫蛇添足,才使得這裡的居民得到最基本的生存保障。
經過一小時長途跋涉,少年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汗水,但是他的腳步並沒有放緩,相當敏捷的繞過了周遭一排房屋,來到了一個房間前。如果說貧民區的其他房子只是寒酸,那麼這間小屋簡直可以用可悲形容,只有兩個單間的薄板房孤零零矗立在貧民區邊緣,跟其他房間都相隔十來步遠,建築板材不知用了多少年,已經搖搖欲墜,就連棚頂都出現了裂縫,不論在哪個星域都可算得上危房,不難想見這家的住戶過的有多窘迫。
少年只是猶豫了一下,就伸手推開了房門。
“尼莫,你回來了!湯恩大叔說什麼了嗎?”迎接他的是張疲憊卻又帶著點驚喜的笑臉,一個穿著褐色圍裙的婦人迎了上來。
那女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