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修習了天羅五音者,就會比旁人更多幾分敏銳。
花蠶自小學習,事後雖說並未深入,可最基本的感覺,他卻依然存在。
所以,他被驚醒了。
“玉合歡?”花戮問。
花蠶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多半是。”
“走。”花戮一把攬起花蠶,就要從視窗躍出,然而花蠶將他拉住。
“等一下!”花蠶不讓他動,自己則抬一下手腕,把銀練蛇放了出去,“先探探路。”然後又彈了彈指尖,放出幾隻細小如蚊蚋的蠱蟲。
畢竟是召開武林大會的地方,千千萬萬的武林人都在這附近睡覺,說不得就有幾個閒來無事的睡不著候著呢。就算過了午夜,也不安全。花戮內力雖高,可未必就是最高……那個覺明和清虛子,甚至包括他們身後來人,就絕不是泛泛之輩。
因此,還是這滿山都有的蛇蟲鼠蟻更為方便些。
等了一刻,花蠶耳邊音律更急,他卻不緊不慢,及至蠱蟲回來了,他才對花戮張開雙臂,說道:“哥哥,我們去罷。”
花戮身形如風,在林中奔走時未弄響一片樹葉,過了很久,才到了密林的深處。那裡有一棵巨木,幾乎頂著天邊的明月的。
樹下有一個人,一襲黑紗,頭上的紗帽已然是摘了的,雲鬢高挽,卻沒有半點裝飾。正背對著兩人站在樹下,微微抬頭,彷彿賞月。
一般的武林人,是不會隨意暴露自己的脊背的,她這樣的姿態,已經表示了足夠的誠意。
花戮落地時衣襟有極輕微的摩挲,可這人卻是聽見了的,她身子輕輕一顫,然後回過頭來。
她是個極美的女子,香腮似雪,媚眼如絲,與那一年初次見到時一般無二。歲月如梭,竟沒能在她臉上留下半分痕跡。依然如二十許人,豔麗無匹。
正是玉合歡。
她手裡握著一根碧綠的笛子,湊到唇邊輕嗚出聲,低緩而奇特,卻又淡得幾乎讓人覺不出來。
花蠶側耳聽了一會,輕嘆氣,從袖子裡摸出根雪白的玉笛,也捱到唇下,和著她的調子,慢慢地配合起來。
兩道笛音同樣溫柔而繾綣,讓人聽之忘神。
花戮手下一拍,破雲劍應聲出鞘,被他拿在手裡握住,反身一個長刺,挽一個劍花,隨著笛音舞起劍來。他的劍法凜冽,隱隱有一種霸道之意,又有勢不可擋的氣勢,這正是他所練第一套劍法——秦風的成名絕技,“破天十三式”。
劍隨音舞,笛音越急,劍勢反而越緩,笛音緩時,劍勢卻又急了起來。如此過得一會,三人同時收手。
“是小一、小二嗎?”把笛子從唇邊挪開,女子或者有些激動,卻比青柳要剋制得多了,只是微微帶著顫聲地,這樣輕聲地問道。
這時候的她,並不是曾經叱吒風雲豔冠群芳的魔女,而只是一個終於找到至親之人的長輩罷了。
“小一小二”原本只是晉南王府中第五玦與琴抱蔓才有的隱秘稱呼,除了他們,就只有一個玉合歡會這般呼喚。如此一來,再無疑問。
“侄兒見過姨母。”花蠶花戮對視一眼,雙雙行禮。
玉合歡一瞬間眼中淚光閃動,可又即刻忍住,她急忙走過去把兩人扶起,嘴唇動了好一#次,才用著難得的溫柔說道:“你們……你們長大了。”
花戮花蠶站直身體,也讓玉合歡細細打量他們。
“好、好!”看了好一會兒,玉合歡終於露出喜色,“小一小二還活著,真好!”她喃喃地說著,好像控制不住心中的歡喜,仰起頭大聲喊道,“姐姐!姐姐你看到了嗎?小一小二長大啦!他們沒有死,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啊!”
是啊,不僅活著,還很健康平安。小一的內力高強,看那架勢,在一流高手中也是能排的上號的,小二身子骨可能稍微差一點,可看樣子神清目明,眼裡惠光閃爍,氣勢絕不比他的哥哥差,也會是個不一般的人物。
玉合歡心中著實喜悅:“聽青柳說起你們兄弟倆比起小時更加出色,而相處方式卻沒什麼變化,如今一見,果然如此。”
花戮一直站在花蠶靠右之處,正是要護人的最佳防護方位,故而玉合歡有此一說。
高興完,她的情緒平靜下來,恢復了那個神氣凜然的綵衣門門主:“小一小二,你們這些年在何處,為何不回家?為何我們找你們不到?”
“說來話長,待日後細說。”花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視玉合歡的眼,問了另外一個,“姨母,小二隻想知道,當年母親遇害之時,您與秦師叔……究竟去了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所有關心倫家身體的童鞋,也希望乃們特殊日子不要痛苦,雙手合十。
昔年...
“去了何處……去了何處……哈哈!”玉合歡狂笑出聲,豔麗的面容在這一瞬間倏然變得扭曲起來,“小二,你問得真好。”
“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想,那一天,我為何不在姐姐身邊……”
她從兩人相識之日講起,眸光深遠,一件一件緩緩說來。
“當年的‘飛澗仙子’輕功高絕,使得一手素女劍,又喜愛一襲輕紫,舞將起來仿若雲中仙子,江湖上少有人能敵……她三捉三放那時有名的邪道妖女,從此結為異姓姐妹,兩人縱情闖蕩江湖,風頭一時無二……及至嫁做人婦,方才收斂起來,傷了好些年輕俊傑的心,再然後,生了兩個可愛的娃兒,一家人和樂融融,讓那邪道的妖女既好生羨慕,又為她高興不已……”
十二年前——
夜深露重,已是過了戌時,兩個孩兒早已沉沉睡去,只是琴抱蔓心中總擱著事情,玉合歡便也一直陪著她。
“哎呀姐姐,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嘛,該不是那幾個日子來了,心裡才會這般煩躁?”玉合歡看著站在床邊的溫柔女子,口中調侃。
她正倚在王府裡那一張精雕細鏤的木床上——是琴抱蔓特意差人為她訂做的,一隻手撐著下頷,一隻手繞著頭髮轉圈兒,說不出的慵懶撩人。
琴抱蔓回過頭,衝她微微一笑:“總是心裡不安,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琴抱蔓的美,素淨而雍容,與玉合歡大不相同。
玉合歡最見不得琴抱蔓蹙眉樣子,便懶洋洋支起身子,柔若無骨般纏上她的:“你呀,就是愛操心,姐夫才剛去打仗,還有小一小二要你照顧呢,這樣想來想去的,愁病了怎麼辦?”
兩人說笑一陣,依偎在一起,彼此心裡都很快活。雖說兩人不是親生的姐妹,可這份親暱與心靈相通之感,比起親生的姐妹還要更甚。
還沒等親暱太久,玉合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