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露骨壓抑,花殘也越發乖巧順服,一舉一動形似其母,而望向花絕地時盡是憧憬依戀,為花絕地做起事來也更加用心細緻起來。
這一晚,花絕地與花殘、顧澄晚三人一齊用飯,幾個人各自動筷,默默無聲。
桌上都是些素食,偶有葷腥,也是毒蛇毒蟲之類,色彩斑斕,極是好看。
花絕地坐在花殘身側,這些年毒物侵蝕,他的身子比之從前更加枯瘦,面頰上更是看不出肉來,他將碗裡的白飯吃完,一抬眼,正被花殘身上一抹亮色引住目光,啞聲問道:“殘兒,那是什麼?”
花殘一怔,隨著花絕地視線看過去,見著的是自己一頭垂地長髮上繫著的青色綢帶,於是柔順答道:“是母親當年親手縫製的腰帶,如今母親不在了,我將它拿來挽住頭髮,也是留個念想。”
花絕地眸光閃了閃,沒說什麼,只是推桌站起,轉身離去,臨走扔下一句:“飯後到我房裡來,我有些話要同你說。”
“好的,師父。”花殘也站起來,點點頭,“師父慢走。”然後一低頭,正對上顧澄晚的眼,花殘勾起唇角,“等一下你好好在房裡待著,等我回來。”
“是。”顧澄晚斂眸答應。
酉時正,花殘端了個托盤,上面擱著兩個茶杯一個茶壺,來到花絕地的房門外,屈指輕輕叩了幾下門扉。
“師父,我來了。”他的聲音在這將籠未籠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朦朧。
“進來罷。”花絕地的嗓音一貫的沙啞。
花殘推開門走進去,裡面花絕地正坐在油燈前面,在翻看一本封皮老舊的書。花殘走過去,把茶杯分別放在花絕地和自己面前,茶壺則放在了桌子中間。
花絕地抬頭見著花殘來了,就把書關上放到桌邊,用手虛空按了按:“你坐罷。”
“師父,徒兒先給您倒茶。”花殘輕聲笑著,走到花絕地身側,輕輕拿起茶壺,將一股細細的冒著熱氣的茶水傾倒在花絕地身前的茶杯上。
花絕地看著花殘的臉,目光有一些恍惚,跟著,就是極濃重的異樣慾望,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嗯……好。”
花殘彷彿沒察覺到這目光一般,只是慢慢地走回花絕地對面,從容坐下,然後衝他一笑,笑容溫柔。他端起茶杯遙遙虛敬,接著送到唇邊淺淺地喝了一口。
茶水在茶杯中冒著氤氳熱氣,花殘的面容在白色的霧氣中更顯朦朧。
花絕地不自覺也將茶杯舉起喝一口,聲音也溫和許多:“殘兒,你今年多大了?”
花殘垂目:“回師父的話,再過三月,徒兒就滿十六了。”
“十六了啊……你該出谷去了。”花絕地緩緩說道,“毒術你都學得差不多,我之前出去打探過訊息,三月之後,花絕天會到卞陽去,正是你報仇的時機。”
“真的?”花殘先是露出些喜悅的表情來,隨即神色一黯,“徒兒力量薄弱,也不知能不能報仇。”
“無礙,花絕天內力深厚,可對毒物一竅不通,你小心些行事便可。”花絕地面上的蜈蚣疤痕顫了顫,“他那個徒弟跟花絕天一樣,劍術內力承襲花絕天,也無需過多在意。”
“是,師父。”花殘溫順地答應著,“那徒兒何時出發?”
“明日。”花絕地皺一下眉,“我與你一起,花絕天交給我,你對付他那個徒弟。”說著沉吟一下,“你這副容貌太打眼,我箱子裡有幾張人皮面具,待會拿給你用。”
“多謝師父。”花殘一直低著頭,這時聲音更柔了些,“只是師父年紀大了,徒兒實在不忍您車馬勞頓,還是請您就在谷中休息的好。而且既然徒兒該學的已經學到了,師父去了也沒有多大用處啊。”
“胡說!誰教你這麼說話的?”花絕地直覺叱道,“你聽我的就好!”
“師父的心意徒兒明白,不過師父,徒兒實在不願您跟著,只好讓您安分一點了。”花殘不驕不躁,語氣十分平和。
花絕地這才聽出不對,拍一下桌子就要站起來,突然腦中抽痛,耳旁轟鳴不斷,他急抬頭朝花殘看過去,卻發現那宛若女子般柔美的少年像是被分作好幾個,在他面前飄來晃去。
這下子,他才明白過來,自己是遭了暗算了。
“你……你!”花絕地捂住心口向後倒去,手裡不停地想要抓住桌沿穩住身體,可手指卻是無法使力,整個人踉踉蹌蹌打翻了好多東西,才落在了地面上,全身僵硬,再也動不了分毫。
他雙目圓睜瞪著自己面前這個向來柔順的徒兒,滿眼皆是不可置信之色。
“師父不用懷疑,是我做的。”花殘一手支頰,懶懶地換了個舒適的姿勢,另一手將茶杯拈起,輕輕地打了個轉兒,“因為我要為母報仇啊,師父不是讓我發過誓麼,‘不報母仇,誓不為人;輪迴無路,萬劫加身’,我可是謹遵師命啊。”說著他有些輕佻地笑了聲,“師父在面對與母親相像的我時,戒備果然少了很多,真不枉我對師父這麼配合……師父,你不教我內力和其他武功,又給我泡離合草的葉子扼住我的身形,就是想再做一個‘琴抱蔓’出來罷?”
他站起身轉一圈,柔柔一笑,出口女聲溫婉:“花絕地,你看我像不像?”
“你裝……裝……”花絕地猛然明白過來,咬牙切齒,“你弒……弒師!茶……沒……”
“師父很奇怪,是吧?”花殘站在花絕地躺倒的身子旁邊,緩聲說道,“徒兒在茶裡沒有下毒,師父這麼厲害,徒兒怎麼敢做出班門弄斧的蠢事呢?”說著聲音更加柔和,“徒兒不過是用了蠱罷了,那些肉眼見不到的蠱蟲。”
“啊,對了!”他的語氣倏然變得很歡快,“說起來也真是巧合,這蠱蟲是徒兒四大護身蠱之一,名為‘花蠶’,是不是與師父你給徒兒的名字很相近?所以徒兒以後便叫做‘花蠶’,再也不忘記師父了好不好?”
花絕地的怨毒視線刻在花殘身上,像是要將他看出個洞來,陰森至極。
花殘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花絕地,他輕輕一笑,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流轉間沾染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妖似魅。
與他平日裡的乖巧聽話簡直判若兩人,語氣依舊柔和溫雅,可聲線卻是少年的清澈純淨,哪裡還和他的母親琴抱蔓有半分相似?
花絕地眼裡迸發出濃烈的恨意與不甘,喉嚨裡咔咔作響,手指奮力彎成鉤狀,牙齒挫動,似要則人而噬!他這一激動,身上也似乎有了些力氣,居然被他弓起半邊身子來!
花殘冷冷一笑,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