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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覺得累,而現在我真的累了,需要他幫我熱牛奶,幫我放洗澡水,幫我鬆懈肌肉,說穿了,需要他的關愛。

是不是否認自己是同性戀,我們就可以在這種假想的溫暖裡相濡以沫下去呢,只是讓他面對現實罷了,我不應該麼?

屋子裡空氣冰冷,邊換鞋邊喚他:“雁文。”

沒人答應,大概出去了。——出去了?!鞋子脫了一半,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他出去了?開啟所有房間找尋,不在,都快十一點了,他居然還跑出去!就因為得到了一個他早就知道了的答案,他不會是想跟我玩離家出走吧?!該死的!

一路飛車到孝聞街的老宅,沒見他人影,轉到公共墓地,在一片陰森的墳墓裡找到鈕嬤嬤的那座,我鬆了口氣,他果然在。除了這兩個地方,我還真不知道他能去哪兒了。

“你發什麼瘋。”我頂了他一腳,沒用力的,“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手電筒的燈光刺目,他抬起來手來遮住眼睛,一隻手亂抓了一把,揪住了我的褲管扯了扯,他說:“你坐下來,我們和嬤嬤說說話。”

要教訓的話嚥了下去,我滅了手電站著沒動,理智告訴我應該拎著他的領子將他塞到車裡,馬上回家睡覺,可是——

“坐下來嘛……”他重複著,軟軟地語氣像是撒嬌,我無法拒絕。

“我跟嬤嬤說了我們的事,就剛才,我還跟她說我們搬了新家,你還買了車,現在我們都不用騎車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臉,卻聽到他在微笑著說這些,“我還告訴她你當院長了。”

“哦?還說了什麼?”脫下外套給他穿上,我陪他一起胡說八道。

“說大姐要結婚了,說我的考試,反正我都說了。”

“呵。”我笑著問,“那嬤嬤怎麼說?”

“她沒說話,她死了。”

我打了個寒戰,忙說:“她是不能說話,但她聽的見。”

“我知道……”他似乎將臉埋進了臂膀中,悶聲說,“李光明,講小時侯的事給我聽。”

小時侯?我愣了一下,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小身影,模糊,卻特別清晰,那時他才三歲,頑皮,不怕生,成天嘰喳個沒完,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你小時侯很漂亮。”我一輩子記得,“很皮,撕過我很多書,砸掉過盆載,點蚊香差點燒了房子,還常常拖柳姨的大衣出來墊狗窩,有一次因為這個捱了柳姨的揍,你堵了三天氣沒理她。”

“呵呵。”他傻笑,問:“你呢?”

“我啊,我每天給你收拾爛攤子啊。”

“李光明。”

“嗯?”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我的?”

“我不知道。”我只能苦笑,“等我發覺,已經晚了。”

“不是吧……我睡搖籃的時候,你已經想到要我的身體了?”

“十四歲。”這個我倒可以確定,“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回家那天傍晚,你洗澡沒有關門。”

“哦。”他懊惱,“怎麼會這樣的……”

“誰讓你洗澡不關門的?”我捉弄,“幸好我還算君子,否則,你清白不保了。”

“王八蛋!”他嚷嚷,“是你自己亂想!”

“是真的。”我說,“你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漂亮。”光想想就可以讓我流口水了。

他一下子沉默了,安靜的突然。我忐忑,怪自己怎麼一時大意什麼話都亂跟他說了。

“你……”我問的膽怯,“又想吐麼?”

“不是。”他伸手過來拉住了我,聲音顫抖,響在黑夜裡清亮而堅定,“李光明我們回家吧。”

第16章

當發覺他正在用他的方式改變我們的關係時,我已經不那麼焦躁了。剩下的難題大概是怎樣拖他上床,雖然一直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但每次見他正兒八經做功課的專注樣兒,我還真下不了手。

醫院裡倒是安穩了,什麼火也不用燒,給每個員工提點薪水,大抵下面也就服帖了。截止到96年年末,本院固定資產是四百萬,年終收入七千三百萬,這是我今年的底線。

另一件事,母親的病歷,終於瞞著陳渙調了出來,我留下了影印件,以便更安全更隱秘的查詢當時參與手術的所有工作人員。從病歷記錄上當然看不出異樣來,但真相在他們嘴裡。

麻醉師還是石俊饒,他與父親是多年的老戰友,從他那裡是找不出任何破綻的。

主刀醫師是父親,同臺的助手醫師,很多年前就辭職斷了線索。父親做的相當乾淨。

“還有一個人你忘記了。”雁文翻看病歷影印件,抬頭對我淡淡的笑,“洗手護士,她的位置就在主刀醫師旁邊,手術經過都看清了。”

“病歷中沒有記錄。”這個角色微不足道,所以通常不記錄。

“你笨死了。”他提示,“假如是我躺在手術檯上,你會讓誰做洗手護士?”

當然是功夫最紮實最熟練的:“——手術室護士長?!”

“二十年前的手術室護士長,但願還沒讓你父親滅口。”

找個二十年前的人不難,難的是怎樣從她嘴裡套出刻意隱瞞二十年的事。我們找到她時,她已六十有二了,義務在恩美孤兒院裡做保健醫生。她用了個最平常的藉口打發我們,說事隔太久,她忘了。

“院長太太的手術您都忘記啦?”雁文逗弄她懷裡的小孩,一個白化病棄兒,“人家麻醉師都沒忘記呢。”

“那你們該去問他。”

“問過了。”我說,“他說,院長夫人是死於手術事故,主刀醫生的失誤。”

“胡說!”她的情緒一下便激動了,“石院長不是嘴碎的人!”

“石院長?”我冷笑,“您還記得那是石院長打的麻醉,都隔這麼久了,您記性可真好啊。”

雁文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懂事的將孩子從老太太手中抱了準備離開。他管不著的事也不想管,聽了多餘。

老太太灰著臉,大抵也知道瞞不住我們了,便問:“你是什麼人?”

“死者家屬。”我掏了工作證出來給她過目。“我在長風工作。”

“既然是醫生,你該知道,二十年前的醫療事故是沒有辦法追究的。”

我頷首,說:“所以您根本沒必要害怕告訴我。”我當然知道醫療事故超時一年便不能上訴了,但我不為這個。

“你姓李?”她將工作證還給我,問,“李院長是你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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