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崇雲從小很自由,不管是與宮中的孩子玩耍還是與市井孩童作伴,寧王爺從不干預,只要不做些壞事,不學壞就好。
所以這花燈節,寧崇雲其實自己來逛過許多回,雖每年只有一次,卻年年有,怎麼都不會再新奇,可這次卻又不大一樣。
對小世子來說,這還是第一次,男人單獨帶他出來。
沒有任何門客,沒有那個什麼九臣,也沒有其他什麼不相干的人,只有他們兩個。這種認知直叫小世子臉紅耳赤,想要極力冷靜下來,卻反而心跳越發的快,最後街上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他都全然聽不見了,就只是愣愣的悄悄的看著爹爹牽著自己的手,活像是丟了一魂半魄。
“雲兒,想要玩這個麼?”寧竟瑤看到水邊的人少了些,便指著旁邊小攤上的荷花燈,說,“雲兒?”
喊了幾遍,都沒見小世子有反應,男人便彎腰,輕輕敲了小世子的額頭一下,看著寧崇雲渾身一震,與他四目相對的眨著眼睛,笑道:“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沒……”小世子低下頭,莫名的不敢與男人對視,“就是,太高興了。”
“是嗎,那要不要玩這個?許個願吧。”寧竟瑤提議,這種在小花燈裡面寫上美好的祝願,然後放到水裡,讓願望流到神明那裡的傳統,已經很多年了。
小世子連忙點頭,如果是爹爹陪著他放花燈的話,願望定是會實現的!
接著,寧王爺便到旁邊的小攤上買了兩個花燈,也給自己和小世子買了面具,各自寫下願望後,又一起將那荷花燈放進水裡,看著兩盞荷花燈緩緩隨著水波遠去。
寧崇雲帶著一個小童子的面具滿足的跟著帶著黑色花紋面具的寧竟瑤走走停停,最終去到了人最多的姻緣廟裡。
姻緣廟裡有棵據說是上了百歲的老樹,四季常綠,樹冠鋪天蓋地,枝幹粗大,每逢花燈節,樹上都掛滿了小小的花燈,遠遠看去,燦爛壯觀又漂亮的讓人心動。
結果當寧竟瑤走到那顆花燈樹下,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與寧崇雲走散了。頓時眉頭輕皺,四處看著,卻怎麼都找不到寧崇雲的身影,不禁著急起來。
這裡人太多,寧王爺剛想要走到人少的地方去,叫來暗衛將小世子找回來,卻剛邁了幾步,就被人不小心撞到,一個不小心朝後跌了幾步,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沒事吧?”
身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寧竟瑤還未從那人懷裡出來,扭頭朝上看去,便見那人剛好低頭,視線相接之時,男人只覺自己撞進一個深不見底的眼裡!
兩人均是恍惚著一愣,好似再也看不到周圍人,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一樣了,只剩下滿世界的花燈和忽而下起的小雪為他們的相遇鋪墊著什麼……
第二十八章:面具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一人聲音清越溫潤,一人像是許久未曾開口般那樣帶著腐朽卻讓人忍不住探究的性感,兩人也都帶著面具,面具下的臉是何種模樣都不能知曉,卻又不可思議的想要微笑。
那撞了寧竟瑤的人不過是個玩瘋了的半大孩子,見到自己撞了人,連忙道歉,頭上頂著的面具,梳著兩個花苞頭,手裡還捏著一串糖葫蘆說:“叔叔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一下子被半大孩子的聲音喚回神來,從那還依舊環著他腰的人懷裡抽身出來,朝人微微頷首,莫名臉面微微的發燙,努力忘掉方才自己失態的感覺,對那半大孩子說:“沒事,玩去吧。”
說罷,那男孩一溜煙兒跑了沒影,寧竟瑤這才回過頭來,發現那帶著九方羅剎面具的人依舊站在自己身後,一動不動,面具後的眼像是如何也望不到頭的海,帶著奇異的光和不易察覺的溫柔繾綣。
男人不可否認自己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話,既不知如何開口,也不想就此離開,奇怪的飽滿與溫暖充斥在心裡,好像兩人可以就這樣一直看著對方看到這裡人潮散盡,燈影全息。
“公子是否在找人?”那人忽然開口,算是打破了兩人之間時而旖旎時而綺麗的氣氛,明明有些冷硬的聲音,卻像是經過這身旁巨大花燈樹的照耀,變得讓人悅耳起來似的。
大概是個年輕的青年,聽聲音,寧竟瑤反射性的猜測起對方的年紀,加上身材的高大修碩,約莫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
是個年輕的青年,寧竟瑤得出結論。
“是,再找家中小孩兒,方才不慎走散了。”寧竟瑤說話時錯開了青年的眼,不想讓自己奇怪的像是呼吸都控制不了的帶上心臟的跳動,那不像他。
“這樣啊……”
“嗯……”男人答道,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為此刻兩人的無話可說有些尷尬與自己不知曉的難過,正想要就這樣道別的,卻有聽到青年倏爾道:
“如果公子不嫌棄,可否讓我一同尋找?兩人一起找……大概會快些。”
寧竟瑤一頓,面具下的豐潤的唇瓣微微一抿,情不自禁的彎起嘴角,不知高興什麼:“好。”男人這樣說道。
璀璨的百花燈樹下,浪漫又俗套的相遇,可是,相遇的兩人卻兀自沉浸在兩人詭譎甜蜜的世界裡而不自知。寧竟瑤當然不知,自己從站在那花燈樹下時,有人的目光就一直定格在自己的身上,那‘眾裡尋他’‘驚鴻一瞥’全部叫青年的心神虜獲了去。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就在這麼多人裡,偏偏看見了男人,看見男人身影在燈火下就像是琉璃在陽光下那般讓他迷了眼睛。
他想認識他,想接近他,卻又不敢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存在,於是跟在男人的後面,滿以為會這樣跟到許久許久以後,誰料男人一下子撞進了自己懷裡,當時他能感覺自己渾身都開始僵硬,可是手下摸著的人的腰肢卻又叫他手心都燙的出奇……
怎麼會有人的腰這麼軟?
他當時剛想著這樣的問題,就和男人四目相對了,男人的眼被面具遮住了一些,卻依然擋不住那眼底明亮到讓他想要親吻的顏色,那種觸動,是他這輩子大概都忘不掉的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除了用這樣酸溜溜的詩,他再想不到其他的形容來描述。
他想,他也一樣。
之後漫無目的的並肩走著,寧竟瑤幾乎要忘記自己尋找寧崇雲的事,青年沒有說什麼話,只是靜靜的站在他身邊不遠不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