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腳造成的結果我看比一個哨子解決他血腥多了。
他將哨子遞給我,人卻不肯離開,在那裡踟躕著不知要幹什麼。不過他說的話也有一部分是對的——我已經有兒子了,不能殺人太多,要替他積點陰德。我們家要不是幹魔教幹久了不修陰德,我也不至於打這書一開篇就倒黴到現在。
於是我對那三個江湖人拱手道:“有勞三位把他抬下去殺了吧,我不忍心看這個。”
那三人臉上齊齊露出了種難以形容的表情,但還是毫無異議地抬著麵條一般的新魔使出去了。
我們魔教從沒有過魔使的設定,現在當然也不需要,不管他叫沒叫過百里什麼的,我都沒打算留他活命。
待人抬走後,那位書生也似終於猶豫到頭了,踱到我身邊緩緩說道:“有件事想請兄臺幫個忙……”
我一手護定縱橫,眼角餘光盯住他的手,擺出正派大俠的架勢答道:“閣下太過客氣了,大家都是江湖正道,自該互相幫忙。閣下但有所命,請儘管說來。”
他自懷中掏出一沓紙來,上頭墨跡淋漓,顯然寫滿了東西。我對毒藥不大在行,不敢拿手碰那字紙,只好問他:“這是什麼?我不大識字,若是先生不棄,還請替我念來。”
他面上露出一絲欣喜,便走到我桌旁坐了下來,有些靦腆地念了起來。我聽得幾乎有些入神了,甚至都忘了防備他那紙隨時化為暗器來奪我性命。好在那沓紙直到他念完故事都還牢牢地握在他手中,那人身上的氣息也一直平和無波,並無殺意。
但我還是有些不理解他念的這些東西和我有什麼關係,只好斟酌著說了句:“寫得挺好,可是咱們這本書的背景不是耽美嗎?我覺著後宮種馬文大約接受範疇並不是很廣……”
他神色略有些黯然,揮了揮手道:“我知道,送審的時候肯定得把那個寡嫂改成男的,我不改他也得改……”
這稿子還能出版?想不到他還是個真正的文化人,我讀的書少,對於讀書人總有種敬畏心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對著我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才問道:“我想請兄臺斧正的是主角的寡嫂抱著孩子對敵時的這部分。我無論怎麼想象也想象不出來她應該怎麼護著孩子,動作和心理上會有什麼變化……”
我右嘴角不由得挑起幾分,眼睛也眯了起來:“閣下是說,我和你寫的那個寡婦心態表現能相重合?”
他忙搖了搖頭,瞪起眼急急辯解起來:“沒那回事!這書將來要改成耽美向,所以我寫的應該就是一位抱著孩子的父親,不應該是女性,現在就是草稿、草稿!”
一本耽美小說的草稿脫胎於BG後宮文,我實在不知說他什麼好了。不過這文論說起來寫得相當精彩,無論主角邪肆逆天的性格;還是他大開金手指,受到全天下崇拜,反派在他手裡都走不過三百字的超人經歷;還是……如果改成耽美的話,那種攻盡天下的人生成就也相當符合我的審美趣味。
我有些戀戀不捨地望著那沓草稿,溫和地問這位年輕的優秀作家:“這書寫了幾百萬字了?離完結還有多久?”
他已從懷中拿出筆盒來,將小巧的毛筆沾上墨汁,隨手改了幾個字,頭也不抬地答道:“一千兩百萬了,現在已經出版的有40本。從我學會寫文就開始寫它了,希望兩個月之內能完結吧。”
好一本鉅著!這麼好的書我怎麼從沒聽說過?我有些吃驚地盯著他,許是目光過於炙烈,他抬起頭向我淺淺一笑:“我離deadline沒多少時間了,所以才冒昧請兄臺幫忙。對了,你看這段內心戲怎麼改好些……”
我們倆就坐在那兒改了一下午的小說,改到後頭我都要覺著自己是個文化人了。對那位白衣人的態度也從開始的防備漸漸變成了喜愛——其實粉上一位作者並不用花很長時間,掐頭去尾不要當不間的三萬兩千字就足以讓你把他視為偶像。
我總算明白秋嵐緒天天有事沒事把我爹掛在嘴邊上是為什麼了。
到了晚上掌燈時分,他還在那張油黑髮亮的木桌上筆耕不輟。我不敢打擾他,坐到旁邊桌上哺餵縱橫,又吩咐小二準備房間,將食物和洗澡水都送上去。
年輕的寫手不知疲倦地碼著字,那盞用作照明的小油燈已在他帽子上燻出了幾絲黑線。我看了他一會兒,終於走過去抽出了他的筆。他握筆握得很緊,在我抽筆時反應也極快,只用力捏了一下,立時便撒開了手,抬起眼來看我。
我將筆重新放回他手中,一手穩穩託著縱橫笑道:“天色不早,先生還是回房吃些東西吧?若一天到頭只寫這些東西,身體也要熬壞了。”
他“嗯”了一聲,緩緩起身,先收拾起滿桌紙稿,細細清點了數目收入懷中,才向我賠了一笑:“這一天麻煩了兄臺許多,卻還不曾問過尊名,這是在下失禮了。”
這話說得真是……客氣。我也極自然地客套道:“我姓嵐,名縱橫。懷中這個是小兒谷歌。”
他有一瞬間閃神,卻立刻也堆了滿面笑容:“真是好名字,大氣從容,不可羈縻,也只有兄臺這般風采才襯得上這樣的名字。在下姓……白,雙名天涯,今日得與兄長相識,實是三生有幸。”
我和他客套到了樓上才各各分開,關門之後頭一件事,便是拿澡豆洗了碰過他筆的那隻手,然後順著二樓窗戶把水和水盆一起倒了下去。倒水時我看到旁邊窗戶裡透出一線明光,側耳細聽卻又聽不到任何動靜,只得暫時不作理會,回到床邊抱起縱橫輕聲哄著。
才過三更,窗框上傳來淺淺的敲擊聲,三輕一重。我也回了三下敲擊,那聲音又換成了一重一輕,連敲了四次。我將插銷拔開,門外便無聲無息地翻進來一個黑衣勁裝之人,一見我便俯身跪下,拉開了面幕。
我挑起那馴順的下巴,感慨得幾乎說不出話來。那張秀美的臉上淚光盈盈,低低叫道:“教主,您活著回來了?白教主忽然來了,就說要替您報仇,咱們都以為您真讓老教主金屋藏嬌了……”
我極力控制著手上的力道,才沒直接把她的下巴掰下來,心中又唾棄起自己:我又不是不知道這幫堂主的德性,幹嘛還叫她來呢?還不如直接自己殺上總堂去,起碼少受點刺激。
床上的縱橫忽然打了個呵欠,江白素立時渾身繃緊,向那邊望了一眼便即轉過頭來,皺著眉頭喃喃自語道:“這是該叫小教主還是該叫三公子……”
我終於忍不下去,拎了她的領口把人弄起來,當面威脅道:“你再說一句廢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她立刻捂上嘴不再言語,我便放開她的手,要她將魔教此時的人員分佈都告訴我。她緊緊捂著嘴坐到了桌邊,只趁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