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意思, 以至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可見你也不信神佛。”
謝臨雲當然不信神佛,穿越之前她是個接受社會主義教育的新時代少女,穿越之後, 對她影響最大的兩個人,都是奔著破碎虛空的目標去的。
要破天,那自然不能盡信天。
所以她的人生信條也很簡單,那就是變強,然後與師長一樣,衝擊天外之境。
不過她覺得這不妨礙她湊熱鬧啊。謝臨雲掃了一眼前方水邊,攤開了各式許願水燈叫賣的小販,扯開唇角道:“那既然咱們都不信,那就別管心誠不心誠的了,買兩盞就當放著玩啊。”
她說完便動作敏銳地穿過人群,快步往河邊去了。
黃藥師站在原地,望了她的背影片刻,終是跟了上去。
燈匠拿出來賣的燈,多是一般人很難自己做出來的款式。
謝臨雲蹲在那興致盎然地挑了半天,差點陷入選擇困難,見黃藥師過來,忙拉過他的袖子讓他給自己選。
黃藥師低頭掃了一眼,發現她的審美委實不太正常,看上的幾乎都是堪稱災難現場的配色。
他實在無法委屈自己從這裡面挑出一盞好看的來,只能說:“我覺得都差不多。”
攤主看他倆年紀身量相仿,面容卻半點不似,理所當然地誤會了他們是趁燈會熱鬧出來約會的年少情人,笑眯眯道:“既是兩個人,那不妨買一對啊,還能算便宜些。”
謝臨雲:“是嗎?還能便宜啊?”
攤主立刻變戲法似的從身後箱籠裡取出一對燈來,推到她面前,再摸出蠟燭點了放進去。
裡頭燃起火光後,謝臨雲才看清這對燈的燈面上畫了什麼,是兩枝開得正盛的桃花。
她扭頭問黃藥師:“那不然就買這兩盞?”
可能是剛剛看的那些實在太醜了,也可能是攤主目光中的誤會之意太明顯,對這兩盞桃花燈,黃藥師發現自己竟還能接受。
他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買完燈,謝臨雲說要選個好位置再放。
收完錢的攤主指著右後方一株柳樹熱情推薦,說那裡是荊州最有名的定情點,情侶在那放燈,可保天長地久。
謝臨雲:“……”這位朋友你誤會了!
黃藥師則咳了一聲道:“那裡人多,去別處。”
可如此盛會,又有哪裡能尋得一絲清靜呢,兩人提著燈沿河走了一刻多鐘,入目所及依舊是人頭攢動的景象。
謝臨雲不禁有些慚愧,她雖是奔著湊熱鬧來的,但並未想到竟有如此熱鬧。
而她也知道黃藥師性子孤高,並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不然我們作個弊!”她忽然想到一個辦法,頓住腳步轉身對他說。
“怎麼作弊?”一片煙火氣息裡,黃藥師聽到自己這麼問道。
“不是說放出去的燈順水流漂得最遠,願望就最有可能被實現嗎?”謝臨雲真的是個完全不尊重習俗本身的人,“那我們用輕功直接去河上放,選一個燈漂過來之前已經燃完的位置不就好了。”
黃藥師:“……”是她的風格沒錯了。
然而他出奇地沒有嫌棄,也沒有拒絕,只道:“那得再往前一點。”
謝臨雲知道,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立刻咧嘴道:“這麼擠著走太慢啦!”
她說完,便在人群裡尋了個空當,側身提氣,掠到了河面上。
不算寬闊的護城河裡漂了上百盞燈,一路順水東流,像一條正發光的白練,她踩著風,站在白練上方,衣角和髮絲同時被吹起,動作間手上的桃花燈半點不晃,僅是半個呼吸的功夫,就吸引了河邊大部分的目光,幾乎耀眼過天上的月亮。
黃藥師聽到身前身後的人群裡傳來的驚呼聲,也聽到從自己胸腔裡傳來的心跳聲。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朝她的方向掠了過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城樓下,富商豪紳們準備的盆景煙花也正好放了起來,過節的氣氛被推至鼎盛。
他與謝臨雲一道穿過河面,闖入水流奔騰洶湧處。
漸漸的,腳下的燈已經不剩幾盞,周圍人聲不再,只餘流水拍岸。
是時候放桃花燈了。
接近城外的河段十分開闊,流水的速度自然也快上許多。
兩盞桃花燈入水,片刻之間便順著波浪漂向遠方,謝臨雲在岸邊看了片刻,直到其中一盞被浪打翻,才收回目光嘆聲道:“看來作弊果然沒有好下場。”
黃藥師笑起來:“但不論如何,它們總歸比其他燈走得更遠。”
這話還真不像是他說的,謝臨雲想。再看他此刻的笑容,竟也半點嘲諷都不帶,讓她很是驚奇:“我還以為拖著你出來被人擠了這麼久,你會不高興呢。”
後半句話是黃藥師自己說的,也是他難得坦誠的時候。
他說沒有,他很高興。
謝臨雲嗯哼一聲,說那可太難得啦。
“你要是天天都這麼高興就好了。”她開始許不切實際的願望。
黃藥師只好冷酷地打破她的幻想:“別做夢了,我不會天天給你下廚的。”
謝臨雲:“……”靠,這個人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嗎!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看過了燈會,也順應風俗放了許願的花燈,謝臨雲自覺已經湊了個很完整的熱鬧,可以回去了。
她購置的住宅在荊州城西,離他們此刻的位置頗遠,加上城中熱鬧未減,一路穿行又費了一番時間,等真正回到那時,頭上月已西斜。
出乎她意料的,蘭摧居然一直等在院中,還沒歇下。
見他們回來,這丫頭幾乎是瞬間從石桌邊彈了起來,“湖主!黃公子!”
黃藥師平時和蘭摧相處不多,但也知道她的性格,現在聽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心知應該是他和謝臨雲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
於是兩人對視一眼,一齊走了過去。
“怎麼了?”謝臨雲問,“難道林姑娘病情有變?”
“沒有沒有。”蘭摧瘋狂搖頭,“姑娘很好,今夜還趁天氣好,出來指點了西門少爺好幾招呢。”
“那是?”謝臨雲更加疑惑。
蘭摧咬了咬唇,又朝宅子另一側望了一眼,彷彿在確認什麼。
片刻後,她才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大約兩刻鐘前,我起夜時,不小心聽到了歐陽夫人與歐陽鋒在說話。”
謝臨雲有點沒想到,挑了挑眉,問:“哦?他們在說什麼?”
蘭摧道:“歐陽夫人說,讓歐陽鋒不要急,她離開西域時,通知了她的兄長,倘若她遲遲不歸,她兄長定會來救他們的。”
“她還有兄長?誰啊?”謝臨雲是真不知道。
可惜這個問題,蘭摧也無法解答,她之前跟著林朝英隱居古墓,就連終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