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
自從碰上謝臨雲,他真是受盡了委屈!
他第一千八百次後悔起來,早知今日,他真的應該在上官金虹死的時候就跑,撈什麼子母龍鳳環啊。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他也不能且不敢與面前的雕大爺計較。
他只能爬起來,把邊上的籮筐重新放到黑雕面前,說這裡沒別的生肉了,你將就著點吧。
黑雕一爪子揮開裝魚的籮筐,朝他走近兩步。
無名:“……你又想幹什麼!”
它生得比尋常雕大幾倍,便是站在人面前,比起來也頗壯觀。
無名身材矮小,和它站在一道,反而還比它矮了一點,只能仰著頭同它交流。
……算了,雕又不會說話,這算什麼交流?
這麼想著,他又皺了皺眉,想說不然他帶它去後頭山上看看,有沒有什麼蛇之類的可以給它果腹。
然而這句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這高貴冷豔的雕就低頭往他肩頭啄了一口,似是在嗅什麼味道。
無名:“……”你他媽不會想把我當生肉吃了吧?
萬幸的是,黑雕嗅了片刻,就放過了他。
而不幸的是,它大概辨認出了他身上不同於外湖鮮魚的味道,嗅完之後,直接越過了他,雙翅一展,飛向了他身後不遠處的君山內湖,一頭紮了進去。
無名追過去的時候,它已經吃了好幾條花費他許多心血的魚了。
無名差點氣死,破功叫了兩句,聲音裡滿是崩潰。
他這一叫,謝臨雲和獨孤求敗也聽到了。
獨孤求敗面有慼慼,道:“莫非是我那雕欺負了謝姑娘的手下?”
謝臨雲不以為意:“無名精著呢,死不了的,你不捨晝夜趕路至此,還是先休息要緊,決鬥之事,我既應下了,就不會賴賬,你放心便是。”
獨孤求敗聞言,朗聲一笑道:“謝姑娘果然快人快語!”
他已年過六十,不僅頭髮霜白,面上亦有不少皺紋,但笑起來時聲音卻完全不顯老態,反而十分有赤子氣。
這樣的人,能練成曾經尋遍江湖無敵手的劍法,謝臨雲覺得一點都不奇怪。
安排好這個上門挑戰的對手,她就回了自己的起居院落,準備看會兒話本就睡覺。
令她沒想到的是,回去路上,她還碰上了獨孤求敗帶來的那隻黑雕。
雕大約已經吃飽,看著比之前精神許多,毛色油光發亮,站在那威風凜凜,一派睥睨眾生的模樣。
島上負責洗衣做飯打掃清潔的小姑娘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雕,正聚在一起看它,但一個都不敢上前。
見謝臨雲走過來,她們膽子也大了。
“湖主!”
“湖主來了!”
“這是湖主的客人帶來的嗎?它好大呀……”
謝臨雲對無名態度冷硬,但面對這群出身寒微又無處可去的可愛小姑娘,還是相當溫和的。
她走過去,點了點頭:“是我的客人帶來的,這麼大的雕,願意認主,還隨其一同趕路至此,可見是有靈性的,所以你們也不用太害怕,我想它不會隨意亂傷人。”
“哇,原來是這樣。”
“我真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雕呢。”
少女們你一言我一語,說著說著還忍不住靠近了些許。
有膽大的藉著謝臨雲在場,甚至伸手摸了摸黑雕的毛。
黑雕果然配合,被摸得清鳴一聲,似是在說舒服。
謝臨雲過了初見時大驚小怪的勁,便沒有上去湊熱鬧。
可她不上去,黑雕卻反過來朝她邁開步,乖巧地湊到了她跟前。
謝臨雲:“?”
她還是頭一次被動物這般親近呢。
“怎麼?想我給你順毛嗎?”她隨口猜了一句,同時抬起手來,撫上其腦袋上那撮格外亮的毛。
黑雕立刻又鳴一聲,伸著脖子去蹭她的掌心。
這討好的模樣和它傍晚剛從半空中下來時的凌厲完全相反,叫謝臨雲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一笑,黑雕好似更開心了。
下一瞬,它頭一扭,不知道回頭叼了個什麼東西,迅速低頭,放到了謝臨雲手上。
謝臨雲低頭一看,發現是一朵將放未放的玉蘭。
君山島上沒有玉蘭樹,她很確定。
“你這是從哪找來的?”這麼問著,她話中笑意更甚。
黑雕嗷了一聲,又是一個扭頭,好像在給她指方向。
她順著看過去,雖然什麼都沒看到,但還是拈著這朵玉蘭,道了一聲謝。
之後她回房休息,一夜好眠無夢至天明。
睜眼後,她習慣性翻身下床,提起床畔的紅槍,就要往湖中去,打算和往日一樣,先在水中練會兒槍。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麼早的時間,島上的侍從都在安睡,長途奔波至此的獨孤求敗卻已醒來起身。
他迎著晨風站在洞庭湖畔,掌心虛虛握著劍柄,目光落在遠處平滑如鏡的湖面上,遠而渺茫。
謝臨雲出來,他也沒有回頭。
良久,他才對著這片湖水長嘆一聲,道:“洞庭果真是天地造化之福地。”
謝臨雲:“天下山水,莫不如此。”
這倒不是她作為洞庭湖主在自謙,而是她真心實意如此認為。
可獨孤求敗聽了她的話,卻神色飄忽道:“不,洞庭不一樣。”
謝臨雲:“?”什麼不一樣?
“我休息夠了。”獨孤求敗沒有解釋,反而話鋒一轉,說回了他此次來意,“謝姑娘若不介意,我們不妨直接開始。”
謝臨雲本想說沒必要這麼著急,但目光觸及他認真的神色,又覺得像他這樣追求勢均力敵對手的劍客,不至於在身體和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強撐,因為那不僅是對她的不尊重,也是對他自己的不尊重。
於是這一次她不再推脫:“好。”
但她提了一個要求:“島上的小孩們還沒醒,你我相鬥,動靜勢必小不了,為免一大早擾人清夢,我們還是去湖上吧。”
獨孤求敗頷首:“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商量完畢,便同一時間提氣掠往湖心。
湖心停著船,正是當初隨她一起穿越的那一艘。兩人一前一後過去,一個停在船頭,另一個落在船尾。
待一齊站定,目光相交的那一剎,氣氛也微妙地變了。
要不要開始,該何時開始的話,不必再說。
因為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這場比試已經開始了。
謝臨雲手執紅槍,心中半點不懼,唯有肩膀動了一動,調整至最適合打出燎原百擊的姿勢。
對面的獨孤求敗也差不多,他提著他那把輕靈的軟劍,除了虎口上移一寸外,完全沒有其他動作。
雙方可能保持著這個姿態對峙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間。
在獨孤求敗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