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盆景上直接掐了一節下來,權當做羽毛來逗弄膝蓋上的橘貓,小傢伙果然中招,一個翻身站了起來,伸出雙爪就去撲帶著花的枝條,撲了兩下就一腳踩空落到地上,而後毫不洩氣地回頭繼續追著薛嘉禾手裡的花枝跑來跑去玩上了癮。
藍五姑娘拍著手在旁看熱鬧,藍四姑娘倒是回頭有些可惜地瞧了一眼那被薛嘉禾掐禿了的花,“這花挺好看的……”
“這個?”薛嘉禾揚了揚手,勾得貓兒跟著往上一蹦,“我來時就種在院子裡的,問了攝政王,他說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最近瞧著花開了,綠盈就讓人搬到屋裡來了,還挺香。”
藍夫人聞言有些奇怪:什麼蘭花大夏日裡的還開得這樣好?
她有些在意,便盯著被貓仔撓了幾巴掌的蘭花看了會兒,而後嘴角一抽:這不是千金難求的名種“清逸素荷”麼!皇家園林裡也不過區區兩三株被當成珍寶供起來的,怎麼在這攝政王府裡就成了不值錢的東西?
藍夫人倒是知道薛嘉禾的,她自小長在外面,鑑賞這方面自然是不精通的,容決怎麼也這般不算數,價值千萬金的名花就這麼扔在薛嘉禾的院子裡讓她隨手掐了逗貓玩兒?
藍五姑娘聞言動動鼻子,嘆道,“難怪剛才一進屋就聞到什麼香味,我還當是殿下的薰香呢。”
“可惜摘了之後,不幾日就不會再有香味了……”藍四姑娘道。
“我屋裡還有兩盆,你們喜歡便帶回去。”薛嘉禾大方道,“左右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就是聞著香罷了。”
薛嘉禾理所當然地想著送出去之後,她之後再從自己賬上支錢買別的頂上便是。
藍夫人立刻咳嗽兩聲打斷了三人的對話,“這兩個丫頭隨口說說,殿下不必縱著她們。真要養花,還不叫這小東西全禍害死?”
薛嘉禾和容決都能面不改色地禍害名花,藍夫人自詡是個愛花之人,怎麼也做不到將那花直接掐下來逗貓的。
更何況,容決既然將這花送到西棠院裡,多多少少存的是取悅薛嘉禾的心思,藍夫人不敢貿然承這份禮。
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岔開後,藍夫人的視線在屋內掃了一圈,驚訝地發現所用無一不是名品珍藏,可當薛嘉禾嫁到攝政王府時,可是沒帶上這些傢俱擺設物件一道的。
也就是說,這都是攝政王府安排好的。
藍夫人噙著笑將視線落在仍舊略顯蒼白的薛嘉禾身上,心中思索道:或許外界人都猜錯了攝政王和長公主之間的關係也未可知?
想到自家兒子那點藏得死死的心思,再看看面色顯出了兩分紅潤的薛嘉禾,藍夫人在心中長長嘆了口氣。
若是日後幼帝親政,薛家和容決之間能將一切平平安安揭過,薛嘉禾也能悄然和離,那時如果藍東亭仍鐘意薛嘉禾,薛嘉禾又願意,藍家是不會從中阻撓作梗的。
可怕就怕的是這些前提完不成,譬如,若是容決根本並不想和薛家善了,也不想放薛嘉禾走呢?
藍家遞了拜帖的事情,容決當然是知道的。
只不過藍東亭不是拜訪者其中之一,容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去了。
可聽到藍家兩個姑娘是抱著那隻貓一道來的時候,容決就放下了手裡的筆:他送給薛嘉禾的東西,倒成了藍家人借花獻佛用的了?
他越想越不得勁,坐在桌前思慮半晌,筆走龍蛇地將公文三兩月批閱好,把狼毫往硯臺旁一扔,起身就往書房外走,“公文送走。”
立在桌旁不遠處的管家應了一聲,停了片刻後掉頭往書房門看了眼,容決早沒影了。
管家慢吞吞上前給公文上的墨跡扇風,自言自語道,“長公主見客,主子總不至於直接走進去……”
容決當然不至於直接闖進西棠院裡,但等他到了西棠院門外時,藍夫人已經帶著藍家的兩個小姑娘從裡面出來了,其中一個小姑娘的懷裡還抱著一隻圓滾滾的橘貓,小傢伙像是玩得累睡著了,兩隻前腳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一動不動。
藍夫人先瞧見院門外的容決,心中微微一驚,立刻停步行禮,“王爺。”
容決的視線從藍夫人和她兩個女兒身上一掃而過,腳步不停,低低嗯了一聲便從她們旁邊擦肩而過,直接向薛嘉禾的屋子走去。
藍夫人屏氣凝神地等了片刻才直起身來,輕輕地出了口氣。
都說容決是殺神,靠近見了他才知道,真是一個字的誇張也沒有,光是被他掃上一眼,便覺得從背脊底下竄上來一陣涼意。
可薛嘉禾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家,卻要跟這樣一尊殺神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
“攝政王看起來真嚇人……”藍五姑娘在後頭小聲嘀咕道,“還是阿兄好。”
藍家姐妹自然是知道藍東亭心思的,拿藍東亭和容決兩相比較之下,自然為兄長打抱不平,也為薛嘉禾義憤填膺。
即便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畢竟是大戶人家裡養出來的,再不諳世事也能將家人的心思看懂一二。
“不要多話。”藍夫人心中一顫,輕斥一聲便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西棠院。
她身為人母,雖然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娶到最中意的姑娘,然而想要跟容決搶人,畢竟還是……太難了。
更何況如今的薛嘉禾已經在容決的手掌心裡叫他握住了?
藍夫人等人前腳剛被宮人送走,後腳容決就到了,薛嘉禾眼皮一跳,抬臉看向邁步進了外屋的容決,見他面上神色並無波動,才將手中把玩的一枚水潤透亮的玉鐲放下了,道,“攝政王殿下。”
她儘可能地忘卻自己要隱瞞容決的事,面上表情處變不驚。
不是一日兩日,在能將腹中胎兒取走之前,她必須得騙過容決三個月。
不過倒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許將來反倒熟能生巧,在容決面前無論怎麼滿口胡言亂語都面不改色了。
“我進來時見到藍家夫人正好離去。”容決對西棠院的擺設已很熟悉,他走到薛嘉禾身旁看了看大約是藍夫人剛送來的一小盒珍奇珠寶,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難得有人來訪,不多留她們說說話?”
薛嘉禾心道對藍家十萬個不喜歡的人不是你自己麼?“該說的都說了。”
容決聞言掃了薛嘉禾一眼。
剛進到皇宮裡時,薛嘉禾還不是這樣的。
先帝找到薛嘉禾時,容決就已經知道了薛嘉禾的身份——或者說,他比先帝知道得還早上一線,派去將薛嘉禾護送回京的軍隊中,也安插著他的眼線。
那時的薛嘉禾雖然沒有現在好看舒展,卻整個人身上滿溢著林間小鹿似的靈動,一顰一笑好似都能說話,和現在眉梢一壓帶著三分威嚴的長公主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
容決回憶往昔不過一瞬,而後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