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下班高峰期剛過,馬路偶爾堵,偶爾順暢。
外頭是寒冷的冬日夜晚,車內雖開了暖氣,還有蘇棉送的很好聞的香薰,但蘇棉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她好擔心裴拾茵開口和她說話。
這個低度的擔心像一顆在密閉空間裡緩緩滾動的小球,每每裴拾茵做個多餘的小動作,這顆小球就會撞到牆,彈回來,震幾下,讓蘇棉心稍慌那麼一慌。
直到車開到到研究所樓下,蘇棉的這個密閉空間才敞開一些,能讓小球更自由地移動。
但不妙的是,停下車的同時,裴拾茵開口同她說話了。
“你的初吻不在了?”
單刀直入,是蘇棉這冗長的好幾個小時裡,最不想聽到的話。
蘇棉:“嗯。”
她轉身去開車門,卻發現裴拾茵沒給她解鎖。
“什麼時候的事?”裴拾茵又問她。
蘇棉覺得車裡好悶,她一直喜歡的香味,現在聞起來也不是很香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大三。”
車停在路邊,研究所門外最亮的燈下,蘇棉回完這話很久,裴拾茵都沒有說話。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沒空去揣測裴拾茵在想什麼,她現在只覺得難受。
不經意的一根線,直直扎進了蘇棉的喉嚨裡。
“咔”的一聲,蘇棉抬起了頭。
裴拾茵把門鎖解開了。
“實驗做完了跟我說一下,”裴拾茵語氣一如既往,她轉頭問蘇棉:“你那個同學會送你回家吧?”
蘇棉點頭,冥冥之中鬆了一口氣:“會,她今天也在。”
裴拾茵:“好。”
蘇棉:“開車小心,我進去了。”
因為到的遲,而實驗資料只錯了一點,蘇棉到時,幾個同學已經補了許多。
她拋開多餘的心思,認真把需要處理的東西處理完。
大家配合默契,花了兩個小時就把錯誤的資料更新好。
經常送蘇棉回家的這個同學和蘇棉同組,她家比蘇棉家稍遠一些,所以平常晚上做完實驗,蘇棉都會順道坐她的小電動回家。
同大家道別後,蘇棉上了同學的車,接著給裴拾茵發了個實驗已經做完的訊息,還問裴拾茵,是不是很快?
裴拾茵一直沒有回,這事也導致蘇棉回家後做事快了起來,她洗了澡,吹了頭髮,刷了牙,再拿起手機看時,裴拾茵還是沒有回。
時間已經將近十二點,蘇棉最近作息亂,此刻沒有什麼睡意。
她不知道裴拾茵回家了沒有,也不知道裴拾茵和朋友們打完檯球後是否還有其他活動,只是想著,她明明發了個帶了問號的句子,為什麼裴拾茵到現在還沒有回她。
蘇棉抱著平板找了個記錄片,才看了幾分鐘,手機響了起來。
是裴拾茵的來電,蘇棉才想接,電話突然結束通話了,接著屋子裡響起了門鈴聲。
蘇棉穿好拖鞋出去,開了燈,從貓眼看外面,見到門口站著的人,立馬開了門。
“裴拾茵?”蘇棉把門開大:“你怎麼過來了?”
說完她給裴拾茵讓條路,裴拾茵從她身邊經過時,飄來一股混雜的氣味。
有裴拾茵淡淡的香水味,還有……
“你喝酒了?”蘇棉問。
裴拾茵換鞋,低低嗯一聲:“喝了點。”
想著是和朋友們玩了一晚,蘇棉沒再多問。
但她還是不知道,大半夜的,裴拾茵來她家幹什麼?
等裴拾茵把拖鞋穿好,蘇棉又問:“喝的多嗎?我給你泡杯蜂蜜水吧?”
裴拾茵搖頭:“不多,幾杯而已。”
蘇棉點點頭。
裴拾茵看上去狀態確實很好,但蘇棉跟在她身後走了兩步,還是折去了廚房,泡了蜂蜜水。
再回到客廳,裴拾茵已經在沙發上坐下,她從茶几上隨意拿了本書,正翻看著。
“還有點燙,”蘇棉把杯子放在桌上,習慣性地坐在裴拾茵腿邊的地毯上:“放一會兒就能喝了。”
裴拾茵把書放下,突然直勾勾地看著蘇棉的眼睛。
蘇棉突然有點慌,她嚥了咽口水。
“棉棉,”裴拾茵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問:“你談過戀愛?”
蘇棉對裴拾茵搖頭:“沒有。”
裴拾茵眉頭蹙了起來,像是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又像是沒有。
“那為什麼?”裴拾茵頭低了點,像是有些艱難:“誰親你了?”
蘇棉舔舔唇,把頭低了下去。
“不是誰親我,沒有人親我。”
明明開了最白最亮的燈,客廳空間足夠大,但蘇棉卻覺得壓抑的很。
腿邊米白色的,柔軟的地毯,現在正在被蘇棉摧殘著,她用指甲划過來,划過去。
“你主動的?”裴拾茵思考了很久,問了這麼一句。
蘇棉把腦袋垂得更低了,併發出了個,萬一有任何東西打擾,就聽不見的聲音。
“嗯。”
裴拾茵很輕地嘆一聲。
“那個人是誰?”
蘇棉眨了幾下眼睛,聲音更低了:“我不想說。”
又安靜了幾十秒。
“大三。”裴拾茵語氣很低,無力得像是被凍住。
恰恰好是大三。
裴拾茵沒開口繼續問,不過她想明白了,肯定是那個蘇棉不和她主動聯絡的半年。
裴拾茵其實還有很多問題。
你喜歡那個人嗎?
為什麼要主動去親對方?
沒有談戀愛是因為對方拒絕了你?
你有向那個人表白嗎?
你親了之後,那個人把你推開了?
……
這些問題一個一個地在裴拾茵腦子裡飄過,但她一個也問不出口。
她沒有騙蘇棉,她確實喝的不多,所以酒精給她的麻痺感還不夠,不夠承受現在的難受。
要是她問了,要是蘇棉認真答了,她將經歷一個她不知道的,蘇棉與愛有關的過往。
那個過往沒有她,而她至始至終護著的棉棉,被他人踩在腳底下,不要。
裴拾茵整個人都在不舒服。
她低頭看著蘇棉,感受到蘇棉現在全身都在抗拒,抗拒她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她稍稍抬眸,輕輕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接著伸手揉了揉蘇棉的頭髮,柔聲道:“不困嗎?十二點多了,還不睡?”
蘇棉終於肯抬頭看她,先稍愣了半秒,接著才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不困,”蘇棉把身後的蜂蜜水拿起來,遞給裴拾茵:“不燙了,你要全部喝掉。”
第41章
裴拾茵最後沒有喝蘇棉的蜂蜜水, 只跟她說了句晚安就道別了。
裴拾茵離開後,蘇棉拿著杯子坐在地上, 發了很久的呆,她想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事。
最後她發現這些事深想了也沒用, 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