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完好一套的時候!
夏陽臉上有點興奮的泛紅,聲音也有點發緊,攥著那套古墨怎麼也不肯撒手了,“這個多少錢?我買。”
“這個是老輩兒傳下來的好東西,畫畫什麼的最好用了,這麼多能用很長時間,比好幾瓶墨汁都用的時間長,上次還有一個老師專門來找呢……”攤主幹巴巴的誇了幾句,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這其實就是他收拾老屋的時候在房樑上發現的,也沒當回事兒,如今有人買就不錯了。想了想,試探道:“這一盒,十塊錢成麼?”
十塊錢是當時一個工人半個月的工資了,一般人哪兒有捨得花錢買這個的。夏陽身上還有點錢,但是算著過幾天請了女工要算工錢,還是有點緊吧。
攤主生小心瞧著他的臉色,沒等夏陽張嘴,立刻又補充道:“我再給你搭一個碗!”
夏陽樂了,“不用,這盒墨我要了,你這裡有宣紙沒有,給我點宣紙就成。”
古墨怕潮溼,一般都裹上宣紙放在錦盒裡,夏陽隨意開口要了點宣紙,但是沒想到攤主給他扛了一大摞宣紙過來,拿個蛇皮袋子裝著,瞧著好幾捆兒,外邊包著的報紙毛邊都破了。
攤主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點破墨賣給一個孩子,還賣了十塊錢,也有點不好意思了,把自己帶來的宣紙都給了夏陽,道:“一共就這些了,你都拿回家去吧,糊牆挺好用的。”
夏陽瞧著都是宣紙,但是看起來已經不太能用了,不過包古墨倒是也還行,就讓甘越幫他拿了。他收了整套乾隆御墨心情不錯,又從剛才那個盒子裡翻出七八塊還算完好的古墨,一起買了,幾塊錢的東西,等到以後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呢。
攤主樂得直咧嘴笑,又給夏陽搭了一塊略大些的殘墨還有一把小塊的古墨,恨不得連盒子裡的那點碎渣都倒給夏陽了。
夏陽起初沒在意,不過拿過來聞了一下,才發現這些小塊古墨的不同。雖然只有小手指那麼大小,但是散發出的香味兒沉樸,聞著精神一振。不用說,這是上好的藥墨,雖然沒有剛才收的乾隆御墨好,但怎麼也是貢墨的品級,算是上品了。
甘越也從夏陽手上拿了一塊聞了下,道:“別說,比我買的那幾瓶墨汁好聞多了。”
夏陽想起之前寫春聯的時候在蔣東昇腦門上寫了個“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道:“是啊,下次用這個提字肯定不錯。”
兩人正聊著,蔣東昇就回來了,來了先給夏陽手裡塞了一疊郵票,“給,我瞧見那邊有郵局,就去給你買了點郵票,上回不是說想給家裡寫信嗎?”
夏陽拿著那一厚疊郵票,忽然就沒有言語了,他覺得蔣東昇的財運簡直太好,這一把全是整版的金猴票。
蔣東昇把夏陽手裡抱著的那個破盒子拿過來,自發自覺的牽起他的一隻手,道:“我這幾天可能要出去,你別亂跑,就在家待著,要是想叔叔阿姨了,就給他們寫信。郵票別省著,撕開了用就成……”
撕開用?哪兒捨得撕啊,整套的金猴郵票往後可是火的不得了。夏陽記得沒幾個月就漲到了每枚3角,再往後就幾十幾百的瘋漲上去,等到97年的時候每枚8分錢的金猴票賣到2500塊錢,這麼一整版80枚,完全可以在市中心換一套大房子。
夏陽手裡拿著十幾張的金猴郵票,感覺跟拿了十幾套房子似的,覺得沉甸甸的。之前他全副心思都投到做衣服上去了,都沒想起來收集這些小玩意兒。
這個成本小,留幾年就增值不少,越往後越值錢。夏陽想起家裡的夏志飛,又想起大伯和小叔家的幾個孩子,覺得等下次見著的時候,就分給他們一人一版。夏陽心裡盤算了一下,夏志飛和堂弟還小,等他們上大學,剛好能用上。賣了郵票,換套房子,連上大學的學費也足夠了,正好。
蔣東昇瞧著夏陽半天沒吭聲,倒是笑眯眯的滿眼的滿足,忍不住低頭問他,“想什麼呢?高興成這樣。”
夏陽還在笑,一雙眼睛都彎起來,“沒什麼,我覺得這個郵票挺好看的。”
蔣東昇聽見他說也笑起來,“喜歡?那我再去多買點。”
夏陽乾脆的點頭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幾個人起身離開小攤,去了郵局。他們這邊剛走,就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急火火的跑來了,老頭鼻樑上架著一個厚眼鏡,眼鏡腿兒斷了,用白膠帶纏起來,走路的時候一晃一晃的。
他掃了一眼周圍的小攤,幾步就邁到剛賣了古墨的那個攤主面前,喘著氣道:“我把錢拿來了,你那盒子西湖十景的墨呢?我要了。”
攤主愣了下,道:“您去了那麼久,我還以為不來收了呢,就給賣了。”
“什麼?賣了?!”老頭那副破眼鏡都差點從鼻樑上滑下來,匆忙扶了一下,問道,“賣給誰了啊,哎呀,你怎麼就給賣了呢!我不是都跟你說了嗎,我去去就回啊!”
攤主也有點不樂意了,“老爺子,您前幾天就在我這兒挑挑揀揀拿了不少了,您自己說說,買五毛錢的墨,還非讓我搭上截小的,有這麼個道理嗎?”
老頭也不服氣,“我這次不是說好了嗎,給你十塊錢,一分都沒少,要不是上午收了一個盒子,也不至於下午沒錢了啊,你不知道,我上午收的空盒子正好和那個西湖十景的墨是一套的,十塊墨放的地方大小紋絲不差,哎呀!你怎麼就不等我回來啊……”
老頭在這兒痛心疾首,他是美院的老教授,平時工資不高,這回本來是想出來逛逛,可瞧見筆墨丹青什麼的就扎不住手,一口氣花光了一年的積蓄,回頭被老伴兒狠狠罵了一頓。這回那十塊錢還是找老朋友們借的,要不也不至於來晚了,跟那套乾隆御墨失之交臂。
攤主道:“老爺子要不您再看看別的,興許別人那還有呢。”
老頭瞪了他一眼,“哪兒那麼容易找去啊!”這上好的古墨可是有緣才能見著,尤其是那樣一整套齊全沒有裂紋,儲存的也好的,老頭想起來又是一陣肉疼。
攤主也無奈了,道:“那我也沒辦法呀,買東西先到先得,您又沒付押金,我總不能為了您一個不做生意了啊。”
老頭在那肉疼了一會,他這幾天逛遍了琉璃廠,也就是這家的古墨最好,好些個都是御用的,甩其他攤子幾條街。好不容易緩過來,老頭嘆了口氣,道:“既然那套西湖十景沒了,你把上午我挑在盒子裡的那些給我吧……”
攤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那什麼,老爺子真對不住,那些也賣了。”
“什麼?也、也賣了?!”老頭這回是真有點喘不過氣了,眼睛都瞪圓了,“一塊也沒剩?”
“剛才來了個小孩,他蹲在這挑了半天,基本上都拿走了。”攤主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