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外,遠遠的有一個隊伍行來。
此時春寒剛過,城裡四處還有一絲涼意。
在隊伍的前面有一排衙役,手裡拿著銅鑼,忽然敲了一下。
然後有人大喊:“福王衛造反,匪首龔孟春已就地斬首。餘犯從犯,流放三千里至瓊州為奴。”
隊伍行進速度很慢,那衙役沒走一段路就會敲一下銅鑼。
然後就有人喊出罪名和被判處的刑罰。
如今,大明朝如此大量的罪犯押解,確實已經很少見了。
不多時,那隊伍就進了開封城內。
隊伍從西門往曹門出。因為人數眾多,所以早有人稟報了開封城的陸知府去。
因為早已經得了訊息,所以陸知府此時也在城門上頭,看著這一行,怕是有上千人的罪犯。陸知府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福王衛造反之事,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這次事件如此惡劣,竟然還沒有朝廷批文,就直接把首犯斬首,從犯流放三千里。
這麼大的事件竟然一夜之間就出現了。陸知府也是覺得奇怪。
誰知道這次事件竟然如此之大。
“大人,那隊伍來了。”
“放他們進城吧。”陸知府十分不情願,卻也沒有辦法。
福王有令,要沿途官府全部宣講一遍。
這謀反大罪,要這樣遊街到也不算奇怪了。奇怪的是為什麼要從開封城裡過。
還是福王交代一定要從開封過,這更讓陸知府感到不解。
隊伍就這樣緩緩的從開封城裡走過。
“爺爺,爺爺,那女孩也是壞人嗎?”一個孩童指著隊伍中間的一個女孩。
那女孩約莫也就在十歲左右,此時已經快要走不動了,只是隊伍裡面所有人都前後用繩子給捆住了。
所以是被半推著走的。
“孩子,世上哪有什麼好人壞人。這些都是命也!”那小孩的爺爺說了一句。
這時見那官差看過來,那老爺爺連忙抱著孫子就從人群中走了。這種事情還是少碰的好啊。
那女孩實在走不動了,便倒了下來,邊上想必是那女孩的母親,連忙停了下來,想要讓自己的孩子休息一會。
隊伍一時也因為她不動了就停在了路中。
“幹嘛呢?幹嘛呢?你們這些死賤鬼,快起來繼續走。”這時從隊伍的前頭,來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
那官差手裡舉著一根血淋淋的鞭子,也不知這一路抽打了多少人,才能沾滿那麼多的血漬上去。
過來一看,發現竟是這個女孩,賴在地上走不動了,所以影響了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
過來就要給那女孩一鞭子。這時女孩的母親卻撲在了女孩身上保護起女孩來。
“官爺,您就饒了她這次吧。她還是個孩子……”那婦人連忙跪在地上求道。
啪,那官差才不管那麼多,上去就是一鞭子。
因那婦人擋在孩子面前,所以那鞭就全抽到了那婦人身上了。
一旁有一人穿著一身暗紫色的長衫的老者,此時正站立在二樓的酒館上。
正在往下看去,這會實在看不過眼了。
指了下那婦人,邊上一人連忙答應了,便下了樓了。
此時那官差也生氣了,揚起鞭子,說一句抽一鞭。
“你個死賤婢,我讓你攔,我讓你攔。……”
那官差說一句就又是一鞭子下去。
不多時,那婦人的身上就捱了十來鞭了。
“不要打我孃親!”
那女孩推開了母親,擋在了那官差面前。
“喲,這丫頭還挺有膽有識啊!”
那官差冷笑著,又舉起了鞭子。就要往女孩臉上抽下去了。
要是這一鞭子下去,那女孩肯定是要破相了。
官差往下一用力,卻發現鞭子揮不動了。
回過頭一看,竟然有一個人一手抓著他的鞭子。不讓他抽打下去了。
官差再一使勁,發現自己鞭子竟然紋絲不動。
“你是何人?膽敢襲擊官差?”那官差怒道。
“她還只是個孩子!”那人說了句。然後便鬆開了鞭子。
“不要多管閒事,這是我們福王殿下指名要發配出去的欽犯。”
那官差看這人不像是好惹的。也就只是說說,壯一下聲勢罷了。
“這裡是開封,不是你們洛陽!”
那人一句話不說,站到了一旁。
那官差一聽,頓時氣不過,噌的一聲就拔出刀來。
“我們福王爺可是皇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開封也要聽我們福王的。”
“且慢!”
這時那人舉起一塊牌子,在那官差面前一晃。那官差一看頓時沒了脾氣了。
“大人,您看還有什麼事嗎?”
那官差立時諂媚的和那人說道。
“走吧!”那人搖了搖頭。
這時那老者也走到了這人面前。
“王……老爺……”那人低著頭向老者行禮道。
“沒事,這種事常有,你不可能都能阻止得了的。”那老者說道。
這時,女孩的母親,看到剛才那人竟然和這個老者低頭。
連忙又突然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老爺!老爺!救救孩子!求你救救孩子!”
那婦人衝出人群中,跪在了那老者的面前。
“奴家已經是無用之身了,可是這孩子還能伺候您,給您端茶送水。給您……”
那女孩則一臉剛毅的站在母親的身後。“我不會離開孃的!”
“你們!幹什麼呢?”那官差本來打算過來用鞭子狠命再抽的,偏偏那人還在那。
“官差大哥,求你,放過孩子吧。奴家願意把孩子送到這個老爺身邊為奴為婢。若是老爺願意出些銀子,奴家願意全都獻給官爺做點茶水錢。”
老者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婦人,還有那一臉髒兮兮的女孩。
“唉!倪英,給他銀子,就當把女孩買了吧。”老者對那人說道。
那官差收了銀子,拿在嘴裡一咬,果然是兩個牙印在那。確認是真銀子。立馬就在邊上找人寫下了契約,讓女婦人蓋上手印。
就這把女孩賣給了這個老者。
要是朱紹晨在這,肯定會大吃一驚,那倪英是倪破虜的爹,也是王府第一高手。
那老者自然就是這周王府的王爺朱肅溱了。
其實這種沿途賣罪犯做奴婢的事,一直都有。
像這樣上千人的流放隊伍,最後到瓊州的,怕不到百人吧。大多數沿途就已經給賣光了。
押解的衙役能賺個中介費。流放的犯人也能因為這樣躲過一劫。
因為真正一路能活著走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