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卻聽楊廣道:“嫂子何必如此拘禮?”
蕭美娘便只好擺出笑容,道:“夜裡光鮮太昏暗看不清路,不想晉王竟在此處。”
“方才意欲去找大哥,卻見嫂子正在屋內,未免打擾,便只能在處此等候了。”楊廣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淡淡道。
他肩頭落滿了點點的夜露,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泛著亮光。而整個人在夜色的浸染之下,不同於白日的意氣風發,不同於新婚之夜的喪心病狂,卻是少見的沉靜平和,彷彿還微微透著幾分不易覺察的黯然。
心思百轉千回,蕭美娘卻依舊保持住面上了笑容,道:“既如此,太子此刻便在屋內,這裡更深露重,晉王殿下請進罷。”
“多謝嫂子。”楊廣站直了身子,從她身邊大步走了過去。
蕭美娘卻立在原處沒有動,目光定定地看著楊廣高大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卻慢慢攥緊。
“嫂子大可放心。”彷彿感應到什麼一般,楊廣忽然停住了步子,低聲道,“以大哥之性,是絕不會容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
而他自己,也不容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錯上兩回。
說完他再度舉步,身影很快消失在轉角邊。
*****
見到來者是楊廣的時候,楊勇面上是一貫拒人千里的冷冽,只不鹹不淡地道:“明日一早便要出兵,你此刻前來又是為何?”
“商討軍情,”楊廣從袖中抽|出一副卷軸,淡笑著道,“大哥不會連公事也不願同弟弟商議罷?”
這倒著實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楊勇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側開身子,讓他進來。
楊廣幾步走進來,倒也沒有廢話,徑自在桌前將卷軸鋪開。
這是一張北方的地圖,其中好幾處已然被人打上了圈。一處是寧州道,一處是原州道,連同北方許多已然佈下重防的城池,便儼然形成一整條堅固的防線。
出發的前幾日,在多次商議之下,幾處城防已然達成默契。一方遇襲,餘者必然立刻支援,從而對突厥鐵騎起到包夾之勢頭。
見楊廣此番前來,倒當真是為了公事而來,楊勇微微挑了眉看向他,卻也沒有說話。
“在大哥面前,弟弟不繞彎子,直接便開門見山了。”楊廣難得的一臉正色道,“弟弟以為,前日所議並非最為妥當的法子,故而特意來找大哥商議。”
“若有不妥,為何不同父皇說?”
“一來戰情緊急,已然容不得多次商議;二來,若是朝議了,豈非反而有了洩露機密的可能?”楊廣壓低了聲音,接著道,“故而弟弟如今有了一計,便只特意來找大哥說明了。”
“看來二弟果然深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理。”楊勇淡淡地諷道,“卻不知二弟究竟有何高見?”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發制人。”楊廣低垂了眉,看向地圖,道,“故而與其等待突厥出兵,在發兵支援,倒不如一早便布好了局,引敵入甕。”
聽聞至此,楊勇心中已然明瞭,他順著楊廣的目光看向地圖上寧州道和原州道兩處,沉吟道:“那麼……顯而易見,寧州道一帶地勢易守難攻,乃是更為合適的誘敵之所了?”
“大哥果然一點便通。正好大哥太子之身,較之弟弟身份更為尊貴,於突厥而言是更大的誘惑。”楊廣這才笑了起來,“卻不知大哥是否甘當這誘餌,冒險一試?”
楊勇沒有回答,只是抬眸同他對視著。他心中分明是有所警惕著,知道這甘做誘餌一事,若是馳救不急,便等於送羊入虎口。
若這是楊廣不懷好意的計策,那麼自己便成了方才蕭美娘方才借刀殺人之策的刀下之魂了。
“看來大哥是信不過弟弟?”見他久不言語,楊廣彷彿是窺破了對方的心思一般,輕聲笑道。
“怪只怪二弟實在沒有讓本宮可信之處。”楊勇也不避諱,似笑非笑地道。
“大哥當真是直言不諱,”楊廣聞言笑出聲來,道,“既如此,不如你我換換,我假扮太子誘敵而出,如何?”
這話倒著實出乎了楊勇的意料,眯起眼眸盯住對方許久,他微微笑道:“好。”雖然不明白對方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但思量之下,此事於自己病無所害,他倒不介意看看楊廣到底準備玩什麼花樣。
“如此便好。”楊廣微微一笑,忽然走上前來,隔著衣袖一把攥住楊勇的手。
楊勇還來不及避開,卻被對方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來。
“大哥對我還真是防不慎防啊。”楊廣低垂著眼眸,面色在匕首寒光的映照下,竟顯出幾分黯然來,低聲嘆道,“也對,怪只怪弟弟倒當真沒有什麼地方,能讓大哥相信的。”
如此模樣的楊廣,當真是分外反常。楊勇不禁微微愣住,心內判斷著對方今日之舉,究竟有幾分是在做戲。
然而下一刻,楊廣忽然前傾身子,將他擁入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幾天因為要準備考研複試,大概會辦閉關,更新速度會慢一點。所以這兩天小爆發一下,把榜單字數先多完成一些。【祝我馬到成功吧=皿=】以及,沒想到大家都這麼同情蕭美娘,我難得寫一個女配的OTL你們真的想讓大哥的繼承人是他自己的【親生子】麼?真的麼?真的麼?如果你們真的考慮好了,那麼……咳咳……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叮——”
匕首掉落在地,發出帶著冗長餘韻的清脆聲響。
突如其來的觸碰之下,楊勇眼波片刻的洶湧之後,很快歸於平靜。他甚至一動未動,只淡聲道:“二弟這又是做什麼?”
楊廣微微弓著身子,以傾覆的姿態,幾乎將懷中的人全然籠罩。聽聞此言,他從鼻息裡發出一聲輕笑,道:“大哥,我的心意……你如今還不明白?”
“明白與不明白,對我而言根本沒有意義。”楊勇的聲音仍是平淡無波,彷彿話中所言,不過是一件尋常無奇的事。
對這樣的回答,楊廣似乎並不在意,更彷彿根本未聞。他只是徐徐地挑起對方肩頭的一縷黑髮,纏繞在指尖清嗅。那人常年同各種湯藥作伴,變連這髮梢裡,似乎都滲入了淡淡的藥香。
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