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高莫知也死了,你就是再想他又如何?難不成還能守著他的屍體過日子不成?”
說罷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是眼珠一轉,嘴角惡劣的勾起,追加一句:“況且,高莫知屍骨無存,你連他的屍首都得不到。”
李玄奕一雙黑眸死死的盯著李玄清,就在李玄清開始以為他要殺死自己的時候,李玄奕眸中情緒卻瞬間如潮水般退了個乾淨。
只見他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我投。”
李玄清聽後一詫,不消片刻便眉開眼笑起來,撲進了李玄奕的懷裡,李玄奕的懷抱冰涼一片,他也並未多想。
大燕國四十三年,大皇子高莫辯夥同定遠將軍三子李玄清叛變,私通敵國晉軍,囚禁定遠將軍二子李玄奕,駐守大燕國南部。
不久,大燕國三皇子高莫知於護送糧草之時遇襲,身死野外,屍身遍尋無蹤。
同年,定遠將軍二子李玄奕宣佈投敵,帶領餘下軍隊合併進晉國大軍。月餘,與晉國大軍一起攻入大燕國都城,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大燕國都城外,晉*營。
李玄清端著湯盅歡快的掀開營帳,見營帳中面容剛毅的男子正坐於桌案前書寫著什麼,便把手中湯盅放在一旁,拿勺子盛出一碗,遞給李玄奕。
“二哥,先歇息一會兒吧。”
李玄奕聞言放下手中毛筆,接過湯碗,默默的喝了起來。
他如今已經深得大皇子信任,榮升為軍中大將,軍中大大小小的事宜皆要經過他手。
李玄清見他喝著自己親手煲的湯,目光柔和,語氣輕軟,“二哥,明日,只要攻下大燕都城,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只可惜父親太過頑固,一直不肯投敵。也罷,等到戰役結束,我們跟大皇子求求情,想開大皇子也不會把父親怎麼樣的。”
李玄清說著有些激動,又上前一步,抓住李玄奕手臂,“二哥,很快這天下,就是我們的了!”
李玄奕喝完湯,放下湯碗,不著痕跡的避開李玄清的雙手,拿起筆繼續奮筆疾書,李玄清並未察覺,也習慣了他這副少言寡語的樣子,只自顧自的坐在李玄奕一旁陪伴。
半響,李玄奕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終於,要結束了。”
李玄清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聽聞,嘴角一挑,附和道:“是啊,終於要結束了。”
李玄奕不管他,低下頭,目光注視著面前桌案,一手執筆,一手隱藏在寬大的袖袍間,手指輕輕的摩擦著一冰涼之物。
若是李玄清能掀開李玄奕的袖袍,便會發現,李玄奕放在手中把玩的,赫然是之前被他摔成兩半的三皇子玉佩,如今被李玄奕拿紅繩粗糙的纏在一起,時不時的便要放在手中摩擦把玩。
李玄奕摸著手中漸漸染上溫度的玉佩,心中激盪著震震刺痛,終於,要結束了。
☆、第43章 皈依10
竹昑騎著馬,快馬加鞭一路向南,為了儘快趕到南部邊境,他捨棄了小路直接走的大路,本以為該是一路暢通無阻,卻沒想到在距離南部邊境只有幾公里的時候,一隻利箭突然破空而來,瞬間穿透了馬腿,身下駿馬一聲嘶鳴便跪了下去,竹昑一個翻滾,從馬上撲了下來,抬頭一臉驚異的看向來人。
只見數十個黑衣人呈合圍之勢向他聚攏過來,暗處還有幾個弓箭手虎視眈眈。
竹昑快速的翻身而起,拔出手中長劍,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腦中飛速的想著對策,嘴中高聲問道:“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何要攻擊於我?”
是誰要殺他?如今知道他活著,並且知道他要來南部的,只有……
那黑衣人的領頭站定身體,只冷聲回了句:“要你命的人!”便閃身攻來。
竹昑垂眸,眸色晦暗,果真是前有狼後有虎,二皇子先前的一封書信不過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掉以輕心罷了,果真還是容不下他嗎。
可惜對方並不打算給竹昑考慮的時間,攻過來的瞬間,暗處弓箭手一支支箭羽也飛快衝著竹昑射了過來。
竹昑抬劍迎敵,兵刃快速交錯間,發出錚錚聲鳴,他左閃右攻,時不時還要狼狽的在地上不停的翻滾,躲過一支支箭羽,爬起來的瞬間又要揮劍抵擋黑衣人從後方偷襲而來的攻擊,精神緊繃,疲於應對,數次險些被敵人一箭穿心而過,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不慎被一支箭羽射穿小腿,重心不穩跪坐下去。
那黑衣人見有機可乘,瞬間出手,直接一刀衝著竹昑迎面劈過來,竹昑閃躲不及,眼看著就要被一刀劈成兩半,突然急中生智抓起一把黃土撒了過去,趁著黑衣人被迷了眼睛的時候,忍痛爬起來,踉蹌著就往出跑。
身後黑衣人反應過來,立刻對他緊追不捨,竹昑一瘸一拐跑的速度並不快,數次快被追上之時,都被他技巧甩了開去,他跑的慌不擇路,終究是被追的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往遠離南部邊境的地方跑去。
竹昑拼著一口氣,憑著毅力,拖著條傷腿跑了一天一夜,邊跑還要注意掩蓋留下的血跡和足跡,終於在懸崖邊被黑衣人追趕了上來。
數十名黑衣人一步一步的逼近,竹昑退無可退,身後就是萬丈深淵,懸崖下呼嘯的冷風一陣陣的吹拂上來。
失血過多導致他面色慘白,毫無血色,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一條腿無力的拖在一旁,箭羽已經被拔掉,奈何傷口一直得不到治療,如今越發嚴重,傷口周圍猙獰的外翻,已經泛白。
竹昑看向步步緊逼的黑衣人,目光中閃過痛苦與絕望。
要完了嗎?
居然在這裡就結束了?
他還沒有見到李玄奕,他還沒有得到李玄奕的肯定。
竹昑胸腔激盪,嘴唇緊抿,目光在身前步步緊逼的黑衣人和身後的萬丈懸崖間巡視,最終眸光堅定起來,回頭望著身後深不見底的懸崖,咬緊牙關,跳下去,也許還有活著的希望,留下來,只有死路,他就是要賭一賭,賭他命不該絕。
黑衣人飛撲過來,就想要給竹昑致命一擊,竹昑卻是一個轉身,縱身一躍,就跳了下去,瞬間不見蹤影。
黑衣人走到懸崖邊,看了眼霧氣瀰漫、深不見底的懸崖,手一揮,幾十個黑衣人就退回山林消失不見。
竹昑從懸崖上跳下去,途中被大樹伸出的枝丫掛了一下,減緩了力道,最後掉入了湍急的河流中。
竹昑深陷河水中,雙手奮力的揮動,試圖游到岸邊,奈何河水湍急冰冷,他又身負重傷,不一會便後繼無力,被河水帶著衝了出去,掙扎間頭重重的撞上了河水中凸起的石塊,瞬間殷紅的血液染紅一片河水。
竹昑意識陷入昏迷前,想的是,狴犴,這一世恐怕沒辦法陪你走到最後了。
永遠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不知,而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