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聳下了肩膀,好餓啊,明天,明天一定找人偷偷摸摸的給李玄奕送信,讓他把自己弄出去。
竹昑想著想著,又歪歪斜斜的睡了過去,祠堂裡寒風陣陣,竹昑睡的及不安穩,身體不時就要抖上一抖,連在夢裡,他呢喃的都是。
“李玄奕……”
第二天清早,竹昑就偷偷找了相熟的小太監,讓他去將軍府報信,然後便得意洋洋的跪在那裡,眼睛彎彎的藏不住笑意,他在想一會李玄奕來了,他要怎麼撒嬌的好。
從天光炸破,到日暮黃昏,竹昑餓到最後都不覺得餓了,他眼睛一直緊緊的盯著祠堂的門口,從滿懷希冀到黯淡無光,李玄奕一直沒有出現。
第二個深夜,竹昑覺得下半身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膝蓋麻木腫脹,他咬牙硬撐著,也不知是和自己賭氣,還是和別人賭氣。
第三日清晨,祠堂終於迎來了一個人,卻不是竹昑心中所盼望之人。
李玄清穿著一身整齊的學士袍端端正正的走進來,衝著竹昑一行禮。
“三皇子,您這又是何苦?”
竹昑並不理他,他如今面色蒼白若鬼,唇間一點血色也無,額角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珠,一雙眼睛卻仍舊漆黑明亮。
“三皇子,我二哥乃是男子,你這般痴纏,不僅壞了自己的名聲,也是壞了我二哥的名聲。”李玄清見他不理,又說道,一臉的正氣。
竹昑聽聞,倒是有了點反應,蒼白的薄唇勾起,劃出個諷刺的弧度,“總好比,有些人抱著不倫的心思要好。”
李玄清眼中精光閃現,語氣卻是平平,“三皇子這是何意?”
竹昑又不理他了,李玄奕不來,他跟李玄清說一萬句又有何用。
“三皇子,我二哥已經回了明光寺,還是請您,自個兒去向皇后娘娘服個軟,莫要跟自己個兒的身子過不去。”說完,衝著竹昑躬身一禮,便退了出去。
竹昑昏昏沉沉的撐到了第三日黃昏,終於暈了過去。皇后這才不得不叫人把他給抬了出來,叫了御醫去看看,雖說皇帝默許了她敲打一下這三皇子,可是若是太過了,這皇帝也是不樂意的。
竹昑被抬回去的當夜便發起了高燒,隨後纏綿病榻半月有餘,才有了好轉。
其間皇后來看過他一次,語氣嚴厲不失和藹的問道:“莫知,可是悔了?這下不叫嚷著娶個和尚了吧?”
“不娶。”竹昑微合雙目躺在床上,嘴唇乾裂,面容憔悴。
皇后似是得意,又似是嘲弄的說道:“那待莫知病好了,便去見見本宮給你安排的幾個小姐,那可都是官家女兒,個個都才貌雙全,你乖著,母后哪會苛待於你。”
竹昑閉了眼,不說話,不回答。
皇后也不生氣,只當他耍小孩子脾氣,吩咐幾句就走了。
待皇后走了,竹昑才又睜開眼睛,眼睛裡面哪裡是皇后以為的失望難過,反而亮的驚人,李玄奕,你不肯嫁,又不肯娶,那我陪你便是。
半月後,竹昑身子剛好,就跑去書房拜見了老皇帝。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書房裡就傳來劈哩叭啦的摔東西聲,守門的小太監是個機靈的,眼珠子一轉,就去請了大皇子來。
大皇子急匆匆的趕來,推開書房門一看,呵,好傢伙,這書房裡亂七八糟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老皇帝還不解氣,還在尋找著能雜的東西。高莫知就脊背挺直的跪在一邊,面上全是倔強。
大皇子一臉威嚴,相貌堂堂,立刻上前給老皇帝行禮,扶了老皇帝,說出的話,字字句句都是關心。
“父皇,您這又是怎麼了?怎地發了這麼大的脾氣?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不生氣?你叫朕如何不生氣?這逆子!說要出家當和尚去了!”老皇帝說罷,又拿了個硯臺砸過去,竹昑躲也未躲,沉重的硯臺直接砸在他肩膀上,他悶哼一聲,身子搖晃了一下,繼續跪的筆直。
“出家?三皇弟你這又是做的什麼?”大皇子聽聞眸光一閃,面上卻嚴肅的問道竹昑。
“我要出家,有什麼不行的。”竹昑嘴角一撇,做出無賴的姿態來。
“成何體統!”老皇帝又大罵了一句,還想拿什麼砸過去,卻是這書房裡,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他砸了。
“哎呦呦~三皇弟,怎麼皇兄每次看到你,你都是這副樣子啊?”一聲調笑從門邊傳來,聽到訊息的二皇子也趕了過來,湊這個熱鬧。
聽了始末,二皇子倒沒做出如同大皇子一般的反應,倒是眉毛一挑,悠哉悠哉的說道:“我說三皇弟呀,你可知你這要是出家了,可就等於自己放棄皇位的繼承權了呀!”
二皇子這話一出,大皇子先訓斥了一句,“放肆!”
老皇帝也氣的不行,抖著手指著他,“朕還沒死呢!你就開始想著皇位了!”
二皇子笑呵呵的,隨老皇帝罵,某些方面,這二皇子倒是與三皇子有些相似。
竹昑聽聞,突然對著老皇帝一磕頭,頭埋在地板上,高聲說道:“兒臣自願放棄皇位繼承權,只求這後半生裡,伴於佛前,晨鐘暮鼓,吃齋唸佛,為父皇祈福!”
大皇子看他這樣,厲聲訓斥:“三皇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怎能輕易就割捨了去!”
竹昑自己起身,繼續跪在那裡,聞此,眼睛骨碌一轉,說道:“這好辦,我帶髮修行便是,李玄奕不就是這樣嗎?”
老皇帝氣的站立不住,一下子跌坐在了楠木雕花椅上,手指顫巍巍的指著竹昑。
“好!好!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為了個李玄奕!你給朕滾!你要是敢出家,從此,大燕國便再沒有你這個三皇子!”
竹昑聽聞,深深的看了一眼老皇帝,又重重磕了個頭,高聲道:“謝父皇!”
話落竹昑便起身,不顧身後的一片叫囂責罵,頭也不回的走了。
幾日後,老皇帝下令,廢除三皇子高莫知皇子之位,賜了高莫知一個小小的爵位以及宮外的一座宅邸,便將高莫知趕出了宮中。
竹昑揹著個小包裹笑嘻嘻的往明光寺走,老皇帝居然還給了他個爵位,果然是人老了,都會心軟。如今他一屆閒散王爺,好不快活。
李玄奕再見到高莫知時,已經是初夏的天氣。如今高莫知再不是皇子,他穿著一身同他一樣的僧袍,一頭長髮藏進僧帽,面容消瘦了許多,寶相莊嚴的衝著他行了一禮,說的話卻仍舊不著邊際。
“小僧法號莫知,見過這位大師,這位大師好生俊俏。”
此時的李玄奕已經知曉了朝堂上的一切,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最後只是嘆了口氣,“哪有人法號和名字一樣的。”說罷轉身就走。
竹昑在他身後,立刻把一身寶相莊嚴丟了個乾淨,不顧形象的拖著不太合身的僧袍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