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昨晚發生的事拋之腦後，不再多想。然而以他的性格，想要做到完全不在意其實很難。他只能儘量轉移注意力，埋頭工作，不過心中有事，效率難免受到影響，一上午過得恍恍惚惚。

到了中午休息時，他被關鑫抓到辦公室進行例行問話。關鑫大概是最近覺得弟弟精神狀態不錯，這次沒有對關念的私生活刨根問底，只是隨意聊了幾句。

關念原本還擔心大哥會發現其他男人住在他家裡，誰知關鑫壓根沒提這事，最後只是說段琰晚上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關念想了想，季醫生說過這周因為酒吧的事要晚歸，便點頭答應下來。

關念有段時間沒見段琰，坐進關鑫的車時心情滿是期待。

上車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大哥的車同過去不太一樣。

關鑫的車一如他本人，冷硬低調，從來不放任何裝飾品，不過關念今天注意到後排放了兩隻毛絨玩具。

“咦，哥，這是不是我上次送你們的？”關念伸手從車後座把兩隻小海豚勾到懷裡，捏了捏，笑道：“沒想到你會放在車上。”

“……”關鑫哼了一聲，握方向盤隨口道：“都是些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你大嫂非要放車上，不放還不行，真是拿他沒辦法。”

關念無聲輕笑。

關鑫雖然滿口嫌棄，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柔和。

途中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車堵得要命，關念聽他大哥給大嫂打電話報備回家會晚，又默默地被塞了好幾口狗糧。

關念像上次來的時候一樣，老老實實跟著關鑫下車上樓，不過這次在門前迎接他的不是大嫂段琰，而是——

“汪汪！”

一隻肥嘟嘟的巴哥犬從門縫裡擠出來，繞著關鑫和關念跑了兩圈，邊小聲哈氣邊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瞧。

“回來回來。”段琰推開門，呼喚了一聲，小狗聽話地跑回屋裡。段琰招呼他們進門，笑道：“小念，好久不見啊。”

“這是你們才養的小狗嗎？很可愛啊。”關念換鞋進屋，走到小巴哥身邊逗它玩。“大嫂，是公的還是母的，叫什麼名字啊？”

“小公狗，名叫小八。是我幫我弟弟養的。”段琰走到關念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衝他一笑：“走，我們先吃晚飯吧。堵車堵到這個點，你和關鑫肯定餓了。”

飯後，關鑫收拾廚房，關念同段琰坐在客廳邊吃水果邊聊天。小八見到陌生人興奮了一晚上，這會兒跑累了，乾脆趴在關念懷裡任他摸毛。

它脖子上繫著一隻小小的金色狗牌，關念覺得有點眼熟。

他轉念一想，小八肯定是段琰弟弟段亦的狗。

【假面】的微信頭像正是這隻巴哥犬，連那狗牌都一樣。

關念一直想找個機會同大嫂說明。畢竟大嫂介紹他和段亦認識是一番好意，他後來同季醫生住到一起，怎麼也得解釋一番。

“大嫂，我有點事想告訴你。”關念頓了頓：“小八是你弟弟段亦的狗吧？”

小八在關念懷裡翻了個身，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脖子上的小牌子隨動作翻來翻去。關念正同段琰說話，目光無意觸及到上面的字。

小牌子正面刻著“小八”二字，而反面卻是“季先生”與一串手機號。

關念慢慢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上面的字。

他會背的手機號只有兩個，一個是他自己的，另一個正是小牌子上的那串數字。

他連父母大哥的手機號都記不住，卻偏偏將這個手機號記得一清二楚。

為什麼……為什麼季醫生的手機號會出現在這裡？

關念大腦瞬間空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關念低著頭不動，段琰沒發現他表情有異，笑著回答：“沒錯，是他的狗。我弟前段時間胳膊受傷不方便照顧，託我幫他照看小八。我弟真是不聽話，受傷竟然賴在朋友家住，還說什麼等他從朋友家搬出來再把他兒子接走。”

關念覺得自己快不能思考了。

他試圖控制，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正常一點：“大嫂，你弟弟他……姓段還是姓季？”

“對了，我正想問你，他怎麼同你說的，說自己叫段亦？”

“……難道不是嗎？”

“他說自己叫段亦倒也沒錯，不過他已經很多年沒用過這個名字了。說來話長，簡而言之就是他剛出生時父母給他取名段亦，但後來機緣巧合下遇到一位大師，算命說他命裡有劫數，唯有改名換姓才能逃過。我父母這才商議乾脆讓他隨母姓季，改名為奕。”

季醫生就是【假面】，他一直隱瞞身份同自己聊天接觸……

季醫生……難道一直都在欺騙他嗎？

關念心裡好亂，默默把小八從膝蓋抱到沙發上，努力擠出一個笑。他猜想自己此時的笑容一定很難看：“大嫂，那個……我，我有事先走了。麻煩你和哥哥說一聲，我改天再來。”

“哎？小念，你怎麼這麼急著走？我送送你吧。”段琰站起想要挽留關念，可關念動作很快，已經走到門前迅速穿好鞋子。

他一直低著頭，像是在逃避段琰的目光，又像在掩藏自己的表情。他連聲說著抱歉的話，迅速開門離開。

計程車司機問了三遍“乘客，請問您要去哪兒”，關念驚醒般反應過來，下意識報了個地名。

他無力地靠在車子後排，睜大眼睛朝外看去。

外頭是川行的車流，閃爍的霓虹，不時有風吹入車內，關念縮縮脖子，覺得自己渾身發冷，伸手將車窗關起。遠處車燈路燈的光落在車窗玻璃上，映出車內人一張蒼白茫然的臉。

關念本能地蜷縮身體，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他太混亂了。

季醫生怎麼可能就是【假面】呢？

季醫生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名字，為什麼還要隱瞞身份同他聊天？

難怪自從他與季奕住到一起，【假面】就變得極其沉默，幾乎沒有再同他聊過天。

他為什麼要欺騙自己？

懷疑就像一顆種子，一旦入土，內心再無法控制它萌芽發展。

關念閉上眼睛身體不受控制地輕輕發抖。

他很害怕，他害怕季醫生也像過去那些人一樣是在耍弄他。

他原本不信那個賭局，現在卻忽然不確定了。

周翼在酒吧說過的話在關念耳邊反覆迴響，關念不得不承認周翼有句話說的很對，他有什麼地方值得季奕喜歡。

季醫生真的會喜歡他這樣的人嗎……

26、

計程車行駛得又快又穩，關念窩在後排發呆，司機回過頭對他說目的地到了。關念眨眨眼睛，望向窗外的燈火闌珊。

G城這座不夜城在夜幕降臨後總被霓虹裝點，季奕的酒吧正坐落在那一片璀璨耀眼之中。

這地方關念來過很多次，曾經無比希望在這裡遇到季醫生，而現在真正站在門口，卻又開始踟躕。

周翼的話如同懸他心頭的魔咒，當得知季醫生隱瞞身份時，關念內心焦躁不安到極點。他沒有自信，迫切需要季醫生來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