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便走到天癸號房,敲了敲門:“客官,您要的早飯。”
開門的是流珠,伸手接過早飯看了看,確認沒什麼問題這才端進去,又關上了門。
小二瞅那門關上,這才暗自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方才他還真怕被人發現什麼,不過好在他想得周到,從廚房出來時就多拿了根筷子。那筷子用來攪完粥食肯定是不能送進去叫人知道的,就藏在了袖子裡,等會兒收拾了別桌的,一併放回廚房,洗了就萬事大吉了。
小二自覺已經做得天衣無縫,便放下一顆心,偷偷掏出銀子又看了看,心裡那點害怕也就被得到錢財的喜悅給完完全全衝散了。
這兩邊人各懷心思,天癸房裡頭流珠將東西端進去後,還是找出銀針挨個試了一試,都試過後,那針顏色依舊銀亮,這是無毒的意思,於是她們也放下心來開始用飯。
吃到一半時,趙周行發現折竹面前的東西是一點未動,不由好奇:“折竹怎麼不吃?”
折竹淡淡看她一眼,“不餓。”
“折竹等下要離開吧?現在不吃,恐怕等不到午時就要餓了,那時你在路上,周邊未必會有鋪子,可怎麼辦?”
折竹這回連個眼神都欠奉,只坐著不說話。等趙周行吃完了,起身便要離開。
趙周行叫住她,“請留步。”
折竹於是停下。
趙周行道:“我有一事不解。你既然不餓,為何還要一直等到我吃完?昨晚你也已說過,並不願與我一同上路,卻為何做出一副好像是在等待的姿態?”
沉默。
沉默了片刻後,折竹方開口回答:“折竹雖不願,但閣下相邀,倘是陪閣下用膳這點小事,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解釋平白讓人生出幾分悶氣來,趙周行也有些著惱,不由質問出口:“你這是施捨嗎?”
折竹卻道:“此為禮。”
她說完要走,卻被趙周行喝住,“等等!昨夜你說要考慮的事,可考慮好了?”
第6章 第六章
昨晚折竹答應會考慮一二,那種話若放在平時不過是客套婉拒的話,只是有人較了真,說話的人難免就要認真解答了。
“本不同道,如何同行。”
這話表面是在說路途是否相同,但是昨晚兩人已對了行程,本是同路,如此這話的意義就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了,多少有些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味。
趙周行不是傻子,折竹說得出,她也聽得懂,卻故意裝作什麼都沒聽懂的樣子,道:“你昨晚還說,要前往南詔。我等要前往西南,到汴州之前,並無其他路可走。怎麼現在變成了不同路了?”
又是一陣沉默。
趙周行分明聽見她嘆了口氣,只是聲音太淺,很容易逃過耳朵的捕捉,
這一聲淺嘆後,折竹像是下定什麼主意一般,道:“折竹已決意改換方向,望閣下莫要糾纏。”
說罷已是不願多留片刻,開門時卻看見流茉正站在外面,一隻手上懸在半空不尷不尬。折竹略一點頭,繞過流茉徑自離去。
流茉很自然地將手收回去,也不進去,就站在外面問道:“公主可有定下今日的行程?”
趙周行略一思索,道:“本來準備在巒城逗留幾天,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今日就出城。”
流茉問:“現在離開還是再等等?”
趙周行怎可能再等,越等折竹走的越遠,追起來越難。她自將這點小心思掩下,只針對流茉的問題答道:“即刻啟程。”
行程已定,也都不再多言,流珠草草收拾了包裹行李,收拾時,瞥到一旁大約是折竹忘記的披風,正猶豫要不要帶走的時候,外頭流茉喚了她一聲。多帶一件衣服也不會累死,流珠索性把那件披風幾下疊了一併塞進了包袱裡,出來幾步小跑追上趙周行。
她們自客棧出去,走著走著那路是全然不對。這一條大路東西向,若要出城往南去,是斷然不該沿著這條路走的。流珠不知道自家這主子在想些什麼,眼珠轉了轉,見流茉似是毫無疑義的樣子,也就把心裡的一點疑問壓下,不曾發問。
出來時趙周行看起來匆匆忙忙,等出來後,她反而放慢了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這街上來往的行人。
巒城的繁華名副其實,這一條東西向的街道,因為連線兩側城門,該是最寬敞的,方便車馬透過。然目力所及,人頭攢動,逛街挑擔,吆喝叫賣,白首垂髫,潘安羅敷,盡入眼底。
那兩側有賣些瓜果蔬菜的,也有擺弄簪花雕木的,年輕小生掛了滿目字畫,老手藝人吹了一排糖人。
她們沿著這街一直走出去,到了城門附近,彷彿一瞬間從鬧市之中走到荒野之地,商販俱都不見,城門口只有七八個士兵東倒西歪地站著。因巒城是南北通道,這東西兩側的城門平時極少有人往來,素來是這般冷清。
這人都走到西城門了,流珠也實在憋不住心中好奇,猶疑道:“公主,這是西城門……”
趙周行回頭看流珠一眼,竟然笑了笑,“我知道。”
流珠覺得奇怪:“可是我們不是應該走南城門?”
趙周行隨口答道:“殊途同歸。”
她們說話的這會兒,已經有守衛看到了她們,不過是瞥了一眼就又恢復了之前的懶散樣子。等她們出城時,也沒有多加盤問,只是草草做了個例行的檢查。
“這巒城近來沒什麼大事。”出了城,趙周行忽然道。
流茉附和了一聲,“若是有大事,把守不會這麼放鬆。”
趙周行似是感嘆地說了句:“太平。”
流茉道:“巒城處在趙國腹地,邊關戰亂一概無干,自然太平。只是爹爹曾說,無論看似多麼平靜的河水,下面都是暗流湧動。”
趙周行忽然就沉默了,待走了一會兒,方道:“令尊的名諱也只在父皇口中聽說過,可惜此生無緣拜會。”
流茉換過話題,“殿下無須傷感,趕路要緊。殿下走這條路,是為了追趕昨日那人吧。”
趙周行輕笑,拉過馬來滾鞍而上,語氣裡是說不盡的期待和得意:“朕在她身上下了‘千里’。昨日她拒絕同行,可是這同不同路,就未必是她說了算的了。”
流茉卻問:“殿下為何要去追那人?”
趙周行手上握著馬韁,似是而非的回答:“大概是她太獨特,而朕,太好奇。”
說罷放了韁繩,輕喝一聲自往前去了。
三人揚鞭而去,卻沒想到後面遠遠還墜著個尾巴。要說這“尾巴”是何人?可不就是唆使店小二下藥的那位慕兄,還有他身邊跟著的那個方朔。
那慕玉騎馬跟著:“你確定你這藥好使?她們可走了挺遠了。”
方朔道:“這藥好不好用倒是其次,慕兄總是要跟著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