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車廂前垂了很厚的帷簾,瞧起來很擋風的樣子。
裡頭必定也很暖和吧。
不若央謝遠琮捎她一程吧,紀初苓如是想著。
若錯過侯府這輛馬車, 一會她還指不定要怎麼辦呢。
紀初苓生了心思, 便微微踮足往他那邊張望。抬眼看去,卻見謝遠琮人影一晃, 已經進了馬車。
厚簾垂下,像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見她似的。
紀初苓心想,他怎麼可能會沒看見呢?
這兒也沒什麼別的人,她又穿著如此顯眼。連鍾景都看見了她的。
紀初苓有些躊躇了。
她獨自在這吹著雪風的,誰瞧了都知有為難。
那謝遠琮沒理會過一眼,是不是就沒有打算過捎她啊?
還是前頭她匆匆離開時如何間惹他不快了?
那若是他無意,她還開口要蹭車,豈不是顯得很不討臉?
紀初苓有些凍得昏了,古怪念頭一個接一個在腦中蹦。
轉眼之間,鍾景那邊馬車也已經駛動了。
紀初苓看著馬車從她面前駛過,想喊停的話在舌根繞了好幾回,都沒出得了口。
怕不是這雪天,將她舌頭都給凍住了。
正當她最終默嘆了口氣時,馬車過了她幾步外突然停了下來。
紀初苓便見謝遠琮撩了左側簾子來看她。
“你不是打算回府麼,站在此處是在等什麼?”
紀初苓一雙明眸不由自主地就亮了。
她簡單幾言將情況同謝遠琮說明。
謝遠琮聞言思索了片刻,又道:“若是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不介意不介意!一絲半點都不介意!
若擱一開始謝遠琮便來邀她,在上馬車前她少不得還得要矜持客套一番的。
但此刻她已經不想顧那麼多了。
道了聲謝,紀初苓趕忙一貓腰,迅速鑽入了馬車。
車廂內果然很暖和,同車外的寒冷截然不同。紀初苓在馬車內坐下,方覺自己如離水的魚,這會兒一瞬間活過來了。
謝遠琮凝視一眼就坐在他面前的小姑娘,側頭掩過自己不著痕跡的笑容,吩咐鍾景駕馬。
鍾景得令應聲,馬鞭輕輕一揚,這輛馬車便慢悠悠地動了起來。
他可機靈著,就這速度最好。若是駕得快了,回去不知得遭爺多少白眼。
紀初苓緩和過來了,這才開始細細打量起謝遠琮的馬車來。
她發覺這馬車外表看來雖然平淡無奇,可裡頭卻佈置精妙,處處透著奢華。
每一處都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案上一盞小香爐,燻得車內幾分幽香。
紀初苓邊偷偷打量邊在膝上揉搓著雙手。
女子手易沾寒,她方才外頭站得久了,便是馬車中這麼溫暖,她指尖的寒意一時半會也沒有驅盡。
之前離得匆忙,怎麼把手爐落在昭明殿下那兒了呢。
謝遠琮注意到她動作,視線便往她手上落去。
這一看,他皺起了眉頭,立馬有些後悔了。
他起初怕她會逞能或有顧慮,所以使了點小算計,磨了她一磨。
這下好了,在心口磨出了一層沙礫子,把他自己給疼壞了。
小姑娘纖細白皙的一雙手竟已凍得紅彤彤的,瞧她揉搓的樣子,指節仍舊發著僵的。
女子不比男子,他怎忘了他這小姑娘的身子是很纖柔嬌貴的。
今日這飄雪對他來說,根本連半點寒都不能算。
可小姑娘的身子卻是受不住的。
紀初苓正揉捏著,卻見謝遠琮忽然摸去了小案几下頭,也不知從底下哪裡取了個很小巧的手爐過來。
手爐被塞進了她手中。
“拿著,看看有沒有好一點。”
這東西紀初苓此刻再需要不過,她抿唇笑著點了點頭,沒一會雙手就被捂熱,舒服了許多。
馬車內雖然寬敞,可對於相坐的兩人來說,仍是極近的距離。紀初苓雖遮了面,可一笑起來,露出的一雙麗眼便勾如彎月。
謝遠琮被狠狠牽動了一下。
旁的姑娘便是笑得再璨,他都只淡然一視。
她不過只衝他彎了下眉眼,就能令他止了呼吸。
他真是拿她毫無辦法。
捧了手爐後,紀初苓一雙手也不再縮於斗篷之下了。
謝遠琮看著她一雙柔荑,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手腕上一圈淡淡的微紅。雖說是淡色,卻仍是有些印痕的。
謝遠琮頓時生了愁了。
介於上一回他的冒失,之前他拉著她將她帶走的時候,手上控制勁道,已經刻意放得很輕很輕了。
怎麼還發紅了呢?
一直以來,他其實對於姑娘家嬌嫩的程度都沒有過一個準確的認知。
平素接觸最多的女人便是孃親跟阿姐。
孃親愛種養,是個閒不下的人。她掌心大,手膚不細,手心也都是厚厚的繭。
阿姐則從小同他在軍營裡頭混,握慣了兵器,掌心也是糙的。她一巴掌下去,可以把小兵打得哇哇直叫。
不知道原來小姑娘是捧著還怕力重了的。
不過也沒有關係,謝遠琮心道。
慢慢地他就會知道了。
在謝遠琮暗自思忖時,紀初苓亦在打量他。
大概是因為蒙了面的緣故,她下意識覺著自己多了層遮掩,露不出神情來。
是以看起人也更大膽了。
若說容顏,紀初苓打心底裡覺得從他這挑不出幾分疵來,說他俊朗丰神無人可及也不為過。
且如今又多了幾分堅厲矜貴在裡頭。
聽說眼下就他在京中這勢頭,京城內外就沒有人不怕他的。或是畏懼,或是忌憚。
就跟她前世聽說的那樣一般無二。
前世她聽牆角聽多了這些話,自然對他也先入主瞭如此的印象。
只不過幾番接觸,這人都不曾對她嚴詞厲聲過,待她的舉止又和善偏恃,與印象裡那惡煞的形象判若兩人。
所以任旁人說什麼都好,她倒是一點也不怕他。
因為她根本就沒體會到旁人那種怕得發顫的感覺啊。最多隻是面對他時不那麼自在,但他卻似自在得很。最初在香山寺時,就是個自然熟的。
感受到紀初苓打量的視線,比以往要大膽,謝遠琮笑問:“我臉上可是有什麼?”
有好一派俊色呢。不過紀初苓口中卻沒說什麼,只搖了搖頭。
她一搖頭,耳旁墜子上兩枚素碧珠子就隨著晃盪了一陣子。
謝遠琮目光被吸引,後又往她髮間落去,念頭轉過,忽道:“你這身斗篷很好看。”
“當真麼?”紀初苓也是這麼覺得的,頓時同生了一種共識之感。
她正為二姨母做的斗篷被誇而開心,卻接著聽他說道:“就是今日這首飾,似乎不太相配。”
紀初苓這回就看著他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