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眨眼的片刻裡,宋初渺已寫了什麼推給她。
內宅由葉姨娘管著,宋初渺想著,她若要做些什麼,還是找她先商量一下比較好。
沒想葉氏看過後,全然沒有要商量的意思,而只是單純應和點頭。
不管宋初渺寫什麼,她看過都說好,沒有任何意見。
葉氏見到宋初渺身邊的巧兒時,還在擔心發生什麼事了。
一來看到四個丫鬟跪一地,就頭疼想閉眼。
自從府上出了那事,她不得已要打理內宅時起,但凡遇上要決斷之事就總犯頭疼。
但沒想到宋初渺的意思,竟是想自己著手處理。
這再好不過了!
葉氏自認愚鈍,這輩子也管不好內宅。
既然宋初渺要管,她自然樂意。
葉氏仔細看過她所寫的,又掃一眼地上財物,便出去吩咐下人去找人牙子來。
丫鬟竊拿府上財物,證據確鑿,自當懲處。
這些年葉氏不是沒抓見過,但她骨子裡帶了優柔寡斷瞻前顧後的毛病,況且也壓不住。
她不過一個妾室,沒有想懲責便懲責的底氣。
而且下人之間,也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特別是一些多年在宋家侍奉的老奴,在她納進來前就在了。
她既動不了,也不敢動。
但宋初渺不一樣。
她是宋家嫡女,老爺老夫人放在心尖上的人。
如今又染病身子骨弱,可以說任誰惹她不順心了都是過錯。
既然是她有意,葉氏仿若突然有了人在身後撐腰,連平日裡那點怯意都靜靜藏了起來。
未過多久,人牙子便來了。
擔心擾了姑娘清淨,柳兒等人已經被素夏從房中趕去了院中跪著。
宋初渺既然有了決斷,剩下的事自然有素夏她們去做。
哪能什麼都要姑娘操心,那還要她們做什麼?
冰冷堅硬的地面硌得迎荷幾人雙膝發麻,蟻噬那般疼。
而她們看著素夏巧兒,以及私底下嘲笑好糊弄的葉氏,更是冷汗連連心慌不已。
就連半途被巧兒點來的兩個丫鬟都被嚇著了。
總覺得,今日這事,好像不一樣了……
這種驚慌,在看到人牙子出現,聽到葉氏要把他們發賣了時,轉為了崩亂。
迎荷反應過來後,想到她的告密之舉,簡直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幾人從沒想過自己竟會被趕出宋府。而且所有的私存,才剛剛在眼前被一件件收走。
這一次,任她們如何求情,葉氏都不為所動。
葉氏少有的鐵面硬氣,連她自己都不大習慣。
將這四人發賣後,她吩咐那兩個傻眼的丫鬟,跟著巧兒和她身邊的大丫鬟去將府上的下人們都清點過來。
而後回了房中,與宋初渺簡單說起了府中情況。
府上原先一些本分的舊奴僕,在沈氏走後散了一些。
而宋安昱終日不見影,一些奴僕又沒將葉氏放在心上。無人管治後隨著試探逐漸肆意起來。
留下的那些老實忠心的老僕,不少也被排擠走。
日日年年下來,府上風氣偏了,漸漸就成了現在這樣。
宋初渺雖不能出聲,但時不時點頭,安靜地表明在聽。
葉氏突然記起了兒子所說的,春燕那兩個丫鬟真正的死因。
心有餘寒地想,那幾個丫鬟在哭喊什麼呢,孰不知自己已撿回一條命了。
過上一些時候,人都被帶來了院外,一同來的,還有巧兒帶人搜出的各種“私物”。
巧兒並不只是擅養兔子而已。
葉氏掂量著每人錯處,該罰便罰。以往過錯大的,不能留的直接發賣了。
奴僕丫鬟們一開始聽了還難以置信。
突然之間,這是怎麼了?
這一番動靜實在太大,院外登時響起一片哭嚎來。
有人趁亂偷偷跑了出去,就忙往宋老夫人那去。
宋老夫人是在小憩中被哭喊聲吵醒。
一直服侍她的徐嬤嬤正跪在腳邊,哭得喘不上氣。
那偷偷跑來的,是徐嬤嬤在府內做事的小侄。
她在宋府待了大半輩子,關照進府上做事的也不止那個小侄。
聽說姑娘那喊了人牙子在發賣懲治,又慌又急,故意去哭醒了老夫人。
宋老夫人聽完,氣得直錘桌子,大喊:“真是胡鬧!”
她那個嬌嬌的孫女能做什麼呢?
如此一想,認定這事必是定安侯府來的那兩個丫鬟攛掇的!
宋老夫人當下怒氣衝衝往宋初渺那兒趕去。
宋老夫人到時,葉氏正看著巧兒帶人搜出來的那些,差點有些花了眼。
以前只道下人們懶散了些,從不知私下貪竊的有如此之數。
正驚奇間,得知老夫人過來了,趕緊迎過去要扶人。
老太太在氣頭上,面含薄怒,板著臉就甩了開來。
葉氏在她面前一貫溫婉,見她如此,一時不敢言語。
而剛被抓了錯處的下人們,一見老夫人如此,不及多想就先喊冤哭鬧起來。
老太太扶著徐嬤嬤的手進了院中。
她知曉葉氏為人,不覺得是她的問題。又掃了那兩個瞧著就不簡單的丫鬟一眼,故意沒好氣道:“渺渺還小,玩鬧起來不懂事,你不勸著還陪她鬧?”
葉氏不敢反駁,便只挑著說宋初渺是懂事的。
不著痕跡誇了孫女一句,老太太聽了還是舒服的,她的渺渺自然懂事,可也過於單純好騙了。
以至於被兩個下人哄騙了也不知。
老太太將這話直說出來,素夏巧兒臉色都變了一瞬。
她來前心中已有了定論,這會兒正是聽不進也看不進的時候。在她眼中,宋初渺也就只是個孩子。受了苦難,斷了五年教養,是什麼也不知不懂的。
宋老夫人心想,她得先給渺渺換兩個妥當的貼身丫鬟。
素夏一直分心留意著屋內的動靜,一見姑娘出來了,連忙過去。
祖母說的話,宋初渺都聽見了。
但她神色只是如尋常那般,並未流露出什麼情緒。
她請祖母和葉姨娘進來說話。
將房門重新關緊後,素夏守在門外有些緊張。
她並不在意自己。可宋老夫人一來就發怒,還以一句玩鬧不懂事來說姑娘。
也不知姑娘聽了可會覺得難過委屈。
可偏偏從姑娘臉上又瞧不出什麼來。
在定安侯府的時候,姑娘何曾受過委屈呀?
素夏覺著,這兒實在是不利於姑娘休養。
忐忑等了大半個時辰後,屋內的人出來了。
再看見宋老夫人笑得慈祥,先前的怒意都消弭無蹤時,素夏巧兒皆愣了一下,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
徐嬤嬤扶著老夫人過來時,心裡就已安心了大半。
而下人們見老夫人這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