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被救出的事,軍中還不知。
屆時一個明明還被俘虜在韃靼人手裡的人,出現在京城。
一個奸細或逃軍的罪名扣下來,害了他自己不說,還會牽連到宋初渺。
“是。”鍾全明白少爺的意思。那邊就待傷好,視精神狀況再說。
鍾全靜默了片刻,又道:“少爺之前吩咐的事也已辦妥。”
這說的還是宋家的事。
宋夫人去了之後,宋老爺又諸事不管不顧。
宋府宅內之事便都由妾室葉氏管著。
只不過葉氏此人性子軟弱。老實本分的人可安家宅,但管家便不行了。
春燕香梅二人的惡行,到了葉氏跟前論錯,本是打算責罰後趕出府去的。
但聽著二人一番哭喊求情,不自覺就動搖軟了心,只罰去後院做粗使掃灑的重活,以作懲戒。
令葉氏沒想到的是,二人才罰去了後院沒多久,就伏罪自縊了。
昨兒還抱過腿扯過衣角的人,一轉眼就吊死在府上,把葉氏給嚇壞了,還落病請了大夫。
這一茬鍾全也沒想到,誰知道那婦人膽子這般小。
沈青洵只嗯了一聲,沒再過問。
鍾全確認了,這在少爺眼裡不算什麼事,甚至於沒有回稟的必要。
正要退下,忽聽他吩咐道:“鍾全,去替我尋一個人。”
一個叫秦艽的女子。
秦艽是個醫術高明的女子。
前世宋初渺病危,他廣招天下名醫時出現的醫女。
雖最終沒能跟閻王搶到人,卻也令她恢復精神多過了幾年。
即便是最後的日子也沒有那麼難捱。
他記得秦艽曾惋惜地同他說過,若是能夠再早一些,她是有把握將宋初渺體內的舊傷寒症祛盡,挽回生機的。
就是那些體膚傷痕,也能使其光潔如初。
可惜太晚了……
秦艽此人不曾言出身何處,這個時點上,沈青洵也不清楚要去哪裡才能找到她。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儘早將人找到。
鍾全最後離開時,手裡抱了一幅畫卷。
少爺要找的人就繪在上頭。
從畫像上看,是個挺漂亮的女子。
鍾全不知此人是誰,許是少爺以前遇過的人?
可究竟是誰家女子,該去何處找,少爺也一概不知。
但有了名字與畫卷,也不算是無從找起。
“鍾全,你手裡拿著什麼?”
鍾全正思索著,迎面碰上了回來的沈衛驄,忙停下喚道:“二少爺。”
沈衛驄看清了是卷畫軸,又見人是從三弟房中出來的,摸著下巴:“三弟畫的?稀奇稀奇,來給本少爺瞅瞅。”
“……”鍾全有點為難。
“二哥。”沈青洵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看了鍾全一眼。
鍾全默默慶幸著,忙對著二人行禮告退了。
倒不是因為畫卷,而是他一看到二少爺此人,就頭疼。
“唉對了,有空了我再找你切磋切磋!”
大概是錯覺,沈衛驄覺得他剛說完這句話,鍾全的腳步彷彿更快了。
“我的人都很忙,沒有空。”沈青洵接道,末了補上一句,“我也沒空。”
沈衛驄一句話噎在喉間。
他三弟身邊這個長隨的身手還是很不錯的,打過幾回,功法紮實,招式還常常出其不意。
總之打起來很帶勁!
就是打了幾回後,就常不見人了。
沈衛驄琢磨做他三弟的人真是慘,被各種指使腳不沾地的。
但要說起來,其實跟三弟打更加帶勁。
這小子是個武學奇才,比他好那麼一丟丟。
而爹又偏愛他從小就多作指導,功夫可不就更厲害了。
現在侯府上下除了爹,也就他武藝最好。
就是這小子脾氣打小就臭,不如他所願。
他就尋思著好歹親兄弟呢,這麼不給面子,就故意激他幾回。
也激成過。痛快是很痛快,就是忒疼了!
打兄長都下這麼重的手,臭小子大概天天冷著臉,心都給凍住了。
想到這裡,他突然咧了下嘴。
沈青洵看他突然笑得怪怪的,皺眉道:“笑什麼?”
沈衛驄挑眉:“沒啥,就看你也不像沒空的樣子。”
說著拿胳膊推推他:“聽說你突然沒影,是跑去找爹孃了?看不出來啊……”
語氣中滿是揶揄。
這個整日兇兇冷冷的悶葫蘆,還會有想念爹孃,忍不住千里迢迢跑去跟前如此孩子氣的一面。
“快來說說,爹孃如何?”
“挺好。”
“就這樣?”
“還要怎樣?”
沈青洵往外走,沈衛驄也走在一旁,聞言斜他兩眼,又默默收回。
算了算了,三弟這人就這樣,為人兄的要忍讓。
大哥性子相貌隨爹,他隨娘,真不知道三弟這脾性到底隨的誰。
“對了,你真把表妹給接來了?”
宋初渺先前送回宋府時,沈青洵只與老夫人提過。
表妹被三弟找回來的事,沈衛驄也是回來的時候才聽說。
這麼大的訊息,又愣又喜激動半天。
見沈青洵點頭,他忙問:“在哪呢,我去看看她!”
他那表妹實在太可憐了。當初得知被拐走還沒了命,他還關起門偷偷哭過好幾次。
表妹打小就長得冰雪玲瓏的,又可愛又漂亮。
就是不大跟他一塊玩,反而愛跑去找孤僻冷漠的三弟玩。
也不知道什麼眼光。
沈青洵想也不想就拒絕:“她需要清淨,你暫時別去吵她。”
沈青洵說這話的時候,正颳了陣風來,同他語氣攪在一起冰涼涼的,吹得沈衛驄縮起了脖子。
他心想,這天真是開始冷了。
還有,他哪吵了?
需要清淨的院子裡,這會兒有幾個小丫鬟在院子外嘰嘰喳喳。
小丫鬟們天性活潑,丟著得來的幾個香包玩耍,打著鬧著跑到宋初渺院子附近不自知。
素夏正在內忙活,聽見聲音皺起眉頭。
薛大夫三少爺都是吩咐過的,姑娘休養呢萬不可吵著姑娘。
她心想外院還是得留幾個人,也好管著些外頭。
素夏挽了挽袖口跑出來,決定要好好說道說道。
這會兒也就是她,若是三少爺在,一個眼神能把這些小丫頭們嚇死。
素夏出來時,忽然瞧見姑娘不知何時正伏在窗前,一下停住腳步。
“吵著姑娘了吧?這就去說她們。”素夏過來輕聲道。
宋初渺緩緩收回往院牆的視線,看向她,搖了搖頭。
靜著雖舒適,但偶爾聽到幾聲熱鬧的,也挺好。在侯府住下後,她的心悸之感好似也在漸漸淡去。
素夏發現姑娘似乎沒有不開心,而且嘴角還有淡淡笑意,便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