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空著的躺椅就在太陽下面,他的東西都凌亂地堆在一旁,金屬的支撐杆在太陽下折射出刺眼亮芒。只是看一眼,都能身臨其境感受得到上面被曬得多燙。
焦距對在他身上,那些躺椅下的人面目並不清楚,可也恰恰是因為看不大清,反而格外容易令人生出漫無邊際的猜想。
和其他構圖精美的照片不同,這張似乎只是隨意的抓拍,畫面甚至有些模糊,倒更像是正經狗仔拍出來的照片。
風浪經得多了,顧溪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張照片一旦被髮出去,能起到什麼樣的效果。
他忽然隱約猜到了陸輕舟混進劇組的目的。
剛剛抱著人喂面都能談笑自如,現在的心跳反而有些快。顧溪低下頭,擁著陸輕舟的手緊了緊,迎上黑眸裡水洗似的清湛明澈,聲音輕緩下來。
“……輕舟,謝謝。”
好看的眉眼彎了彎,陸輕舟輕輕搖了搖頭,要把相機拿回來,卻被顧溪將那隻手輕攏住。
陸輕舟在他胸口抬頭,眼裡露出溫和疑惑。
握著的手緊了緊,顧溪落下目光,溫聲開口:“把它交給我,我來運作,可以嗎?”
有人在對付他,勢力無疑不小,幫他的人只會倒黴,不然也不會落到這樣四面楚歌的地步。
這些年下來,他自己手裡也攢了些公關的資源,雖說親身上陣多少有些危險,也總比讓陸輕舟捲進來的好。
陸輕舟搖搖頭,把相機護回懷裡,抬頭認真望著他:“我們也有業績的。”
“……”
小狗仔拒絕的理由有理有據,顧溪措手不及,張了張口,準備好的理由藉口就都卡在了半道上。
滿意地彎起眉眼,把相機重新掛在脖子上。陸輕舟從他懷裡起身,把桌上的飯盒收拾好,又拉住了顧溪的手,示意他跟著自己出門。
這種天氣,要離開涼爽的空調房實在是個嚴酷的折磨。顧溪沒有多問,依然隨著他的動作起了身,將那隻手回攏在掌心,由他牽著自己走了出去。
片場的進度似乎極不順利,現在還沒有人回來,顧溪四處望了一圈,休息區依然空空蕩蕩。
陸輕舟把他拉進了化妝間,按著顧溪在鏡前坐下。
片場流了不少的汗,又被噴霧呲了一臉,自己的妝一定已經花了。顧溪在回到休息室的時候就用溼巾草草擦過了一遍,想著下午反正還要再補,沒想到他的小狗仔全能到這個地步,居然還有替他化妝的打算。
“不要動,我也是第一次。”
都是老司機技能包裡附帶的專案,雖然不知道化妝和撩人有什麼關係,卻畢竟技多不壓身,陸燈還是選了全部掌握,把所有內容都匯入了資料庫。
今天在片場見到顧溪,才覺得學的正是時候。
顧溪長得好看,眉眼英朗輪廓深邃,化妝師的妝容處理得卻實在一般。眼線太濃,打得粉也太多,一看就是當前所流行的精緻路線,卻幾乎全然遮掩了顧溪自身特有的俊挺英氣。
剛剛那幾場戲,顧溪發揮得很好,如果妝和造型能跟得上,就算劇拍出來再一般,也能靠這幾段讓人眼前一亮。
按著人坐在椅子上,陸燈專注打量著他,思索好了合適的妝容,才滿意地彎彎眉眼:“好了,先洗臉吧。”
顧溪不由淺笑,聽話地點點頭,起身走到水池旁。
第一次上手,畫成什麼樣都是可能的。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化妝間,既然他的小狗仔想試,這張臉就給他練手也沒關係。
大不了再多卸幾次妝也就是了。
沒有讓陸輕舟等太久,洗好了臉,顧溪就主動坐回了化妝臺前。
陸輕舟按著他坐穩,抬手將被水打得微溼的額髮撥開。
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清秀的臉龐忽然無限拉近。常年趁著化妝放空補覺的顧影帝心口一跳,屏息任他在自己臉上拍著粉底,輕聲開口:“輕舟……”
“嗯?”
有幾個地方不太均勻,陸輕舟放下粉撲,用手背在他臉上輕輕蹭了蹭,透著鼻音應了一聲。
……
要命。
才剛開了個頭,就莫名覺得自己氣息不穩,根本不敢想接下來的步驟會有多刺激。
顧溪勉強定了定心神,聲音卻依然不覺輕緩得近乎耳語:“你的業績……夠用嗎?”
不夠的話,需要自己擺拍也是完全可以配合的。
天氣這麼熱,冒充成場務進劇組原本就是件苦差事,更不要說還得抓拍照片。看著他身上不透風的工作服,顧溪忍不住蹙了蹙眉,抬手替他把領口嚴嚴實實的拉鍊向下拉了一點兒。
“不太夠,所以還得常來。”
陸輕舟應了一句,又向前傾了傾身體,任他幫自己把領口翻折平整,猜到他心思似的一展眉梢:“我不熱。”
領口是乾的,頸間也確實不見潮潤。顧溪屈指在他露出來的一小塊兒面板上碰了碰,果然沁涼,倒是被自己碰了一下之後,悄然點開了一片淡淡紅暈。
陸燈用的是自己的身體,冬暖夏涼只是最基礎的配置。迎上顧溪微訝的目光,淺笑直身,探手拿過眉筆。
筆尖在眉間輕輕塗染,黑眸裡潤澤光芒深徹專注,目光直白地落在他身上。
兩人離得極近,近得能清晰感覺得到陸輕舟鼻端撥出的清淺氣流,輕柔地打個旋,拂開胸口,在顧溪心頭化開一片柔軟輕暖。
化妝真好,就喜歡化妝。
頭一次感受到了這項流程在枯燥之外的誘人魅力,顧溪痛並快樂地眨了眨眼睛,被潤涼指尖輕按住眼皮,聲音在耳畔傳來:“不要亂動。”
不動不動。
顧溪連忙配合地闔了眼,佯作放鬆,向後靠進椅子裡。
想讓他好好睡一會兒,陸輕舟放輕動作,沒有叫他再直起身,屈膝抵在椅沿,扳著顧溪的肩,半伏在了他的身上。
身體傾靠過來,顧溪依然牢牢閉著眼睛,忍不住抬起隻手,把他的小狗仔攬進了懷裡。
“就快好了。”
陸輕舟溫聲開口,安撫地按了按他的肩,把最後一點眼妝處理好,示意他睜開眼睛。
其實一點都不希望這麼快就好。顧溪依言睜眼,向鏡子裡掃了一眼,微愕頓住。
陸輕舟的這一手,可一點都不像是初次上陣。
鏡頭吃妝,不化就顯得蒼白寡淡,即使先天條件再好的人,上鏡也是必須要化妝的。這些年流行的風尚在變,他被迫接受了不少精緻修飾的妝容,總要在臉上這修一點那塗一片,即使是顧溪自己,有時候對著劇照,都未必能認得出來居然是自己的造型。
現在鏡子裡的,卻無疑是他自己。
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做了造型,沒有半點多餘的塗抹,細節處理得乾淨利落,去除了額外的修飾,就只剩下明朗清爽。
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