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三個人的熟悉大床。
睡了這麼久的單人床,終於看到自己熟悉的床鋪,說不感動是假的。
陸京墨長舒口氣,挪著步子坐回床上,剛剛病癒的身體終於後知後覺生出濃濃倦意。
在回來的路上都已經困得睡著,陸京墨一定已經很累了。顧川柏哄著他洗過澡躺下,把人好好塞進被子裡,撫著額髮落了個吻,才快步進了浴室。
下午開始實驗之前,已經在辦公室裡睡了幾個小時,他現在倒是一點都不覺得困。
顧川柏站在花灑下,把水溫調低了些,抬手按上冰涼的瓷磚。想著剛剛小教授在浴缸裡困得昏沉就尤其溫順好脾氣的樣子,臉頰又是一燙,用力搖搖腦袋,把關於加餐的思考趕出腦海。
自己居然真的跟著教授回家了。
這裡遠比冰冷的辦公室溫馨得多,也能更好地休息。現在認識了路,就可以常常把他的小教授送回家好好睡覺,一定不能再累到病倒的地步。
一牆之隔,那個人就躺在床上,安安穩穩地睡著。
顧川柏只是想想都覺胸口暖漲,匆匆衝了個冷水澡,擦乾水換了睡衣出來。看著睡得正香的陸京墨,站在床邊遲疑片刻,還是放輕動作取出電腦,在空出來的一側靠床坐下。
小教授怕黑,自己已經下定決心陪他睡覺,就要好好陪著他。
顧川柏靜靜坐了一陣,等陸京墨睡得更熟,才把螢幕的光亮調到最低,調出實驗記錄和資料。
剛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身旁的溫暖忽然輕靠上來。
擔心是自己吵到了他,顧川柏連忙停下動作。正要低頭詢問,卻見陸京墨睡得仍熟,只額頭貼在他身上,輕輕蹭了蹭,唇角跟著彎起柔軟弧度。
電腦螢幕的暗淡光亮下,顧川柏的目光柔成靜水深潭,凝注半晌,托住小教授的下頜俯身下去,在唇上輕輕落了個吻。
以後的每個天黑,都陪著他。
*
聽說陸京墨果然已經把那篇論文送了上去,詹沛懸了多日的心終於徹底放了下來。
這些天都沒聽說植物實驗室有借儀器的情況,買通的那個實驗員拍著胸口保證,說陸京墨根本就沒發現數據有任何問題。只要這篇論文被送上去,過了審,就是一枚捏在他手裡的定時炸-彈。
他要名聲,陸京墨一樣也要名聲。兩個人的論文資料都有問題,互相給個面子,話就好說得多了。
抿了一口研究生手磨出來的上等咖啡,詹沛優哉地靠在老闆椅裡,慢慢翻看著最新的週報。
門被輕輕敲響,詹沛蹙了蹙眉,不耐地掀起眼皮:“有事?”
“老闆,學校有人找您,在實驗室,說是——談談……”
進來的是個研三的學生,臉色有些發白,聲音也放得小心,眼中卻閃著奇異的亮芒。
習慣了這些研究生在自己面前噤若寒蟬的樣子,詹沛被他異於平時的目光刺得抽了抽眼角,不悅地將週報拍在桌上。那個學生立即打了個哆嗦,低下頭退開幾步。
見到自己的威嚴仍在,詹沛才滿意地哼了一聲,交代他收拾辦公室,起身推門出去。
他手下的研究生最近人心發散,很長時間都沒出什麼有價值的成果了,學校派人來找他,不是催他出成果,就是陸京墨那小子已經把自己捅上去了。
前者再好辦不過,即使是後者,這篇論文也不是第一次被捅上去,他當初能糊弄一次,就能再糊弄第二次。只要趕在陸京墨把重複試驗的結果遞上來之前,那篇被篡改的論文及時發表,他就不怕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教授再蹦躂。
在走進實驗室之前,詹沛調整了表情,換上了熱情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已經是學校的老人,任誰都要給幾分面子。真有什麼事,互相交代一句照顧也就過去了。
他帶了笑這樣想著,推開門打著招呼,笑容卻忽然凝在臉上,眼中飛快閃過一絲極細微的不安。
顧川柏很久都沒來過電鏡實驗室,他不願因為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研究生壞了自己的前程,也就一直半作不知的放縱著。
可這一次,顧川柏卻是被校領導們帶著來的。
陸京墨也在,坐在試驗檯前,目光靜靜落在空處。
他的臉色似乎透著些蒼白,眉眼間卻仍清淡靜漠,看不出在想什麼,只是仍不著痕跡錯開半個身位,把站在身側的顧川柏固執翼護在臂後。
要是光有這兩個人也就算了,更令他生出強烈不安的,卻是人群中竟還站著那個被他收買了的研究員。
校長只抓科研,通常都不在校內。主管行政的副校長背了手慢慢走過來,望著他的神色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詹沛咧了咧嘴,訕笑開口:“老丁——”
話一出口就覺氣氛不對,迎上對方的目光,他往日流利的口齒忽然磕絆,生硬改口:“丁,丁校長……”
“詹教授,你的學生都在外面,還要我們多說嗎?”
證據確鑿得想要私下解決都不成,訊息,影像,轉賬記錄,那個研究員被嚇破了膽,該說的說了個乾淨,沒有半點保留地把詹沛徹底賣了出來。
副校長痛心地重重嘆了口氣,沉聲繼續說下去。
“陸教授那篇論文和你又不衝突,你做這些是圖什麼?要不是顧助教驗證的仔細,幫他揪出了那個錯漏,緊急重做了實驗,交上去的論文真會出問題——陸教授是校長親自請回來的,到時候我們難道要把人家也勸退免職嗎?”
被那個“也”字戳得眼角狠狠一縮,詹沛深吸口氣,聲音發顫:“丁校長,你是什麼意思?”
副校長沒有開口,只是將檔案推過去:“簽字吧,你的舉報信已經在辦公室堆滿了。據我們所知,你除了論文造假,惡意篡改他人實驗資料,還對手下的研究生有長期非人壓迫。這種行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持續這麼久,我們應當反思……”
“誰說的!”
詹沛眼中已顯出血絲,猛地推開實驗室的門,外面一群研究生被嚇得瞬間站直。
詹沛狂怒地瞪視一圈,寒聲開口:“誰說的?!我壓迫誰了!你們有膽子現在站出來——”
話音未落,為首的青年已經向前邁步,朝他沉默著鞠了一躬。
越來越多的研究生都跟著站了出來,更多的人眼眶發紅,有幾個女生再忍不住,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要是能用我們的前程,換學弟學妹不再跳火坑,那這個前程就不要了吧。”
為首的青年扯扯嘴角,眼中水氣蓄積,卻仍走到副校長面前,掏出一份舉報信雙手遞過去。
“這是最後一封舉報信,我叫畢松,我實名舉報詹教授壓迫、侮辱研究生,收取研究生實習工資,扣押學生論文署名……”
他們不清楚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