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一開始沒有想過這件事會讓萊茵這麼上心,但他轉念一想,科技學術的風潮便是萊茵帶起來的,這位伯爵是真的看重這些知識的人,對方也許真的看重他的理論。
這種得遇賞識的感覺實在太好,歐文有些激動地點頭。
等歐文退出去之後,萊茵便開始翻看那些手稿,有了幾個學生幫他做運算,他總算能擠出一點時間來做別的事了。其實在後世的時候,他也沒有真正看過《物種起源》,所有的概念都來自於基礎的歷史和生物知識,以常識為主。
不過很多在後世看來是基礎的概念,在這裡便成了大膽又創新的假說,要透過各種現象來反覆論證,探討其合理性。
萊茵熬了一個晚上,把歐文的初稿看完了,除了一些文字上的謬誤以外,整本書沒有邏輯上的偏差,因為是初稿,很多細節沒有展開討論,但總體構架邏輯鏈條上的嚴謹讓萊茵看的十分舒服。
前幾日的戰役中,教廷損失慘重,萊茵等人佔據了兩個修道院作為落腳點,沒有再主動攻擊,教廷方面也不敢貿然攻擊,雙方便陷入了僵持狀態。
萊茵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和歐文聊了聊,關於書稿萊茵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歐文聽著聽著,眼睛跟能發光一樣亮了起來。自從他構建了進化論的理論體系以來,歐文一直在做一件事,那邊是解釋。向所有人解釋他的理論本質,解釋理論的合理性,解釋理論和現實的貼合程度,甚至於解釋這個理論是如何去解釋歷史上的那些現象的。
萊茵是第一個不需要他解釋,便完全理解他理論的人,他甚至還能提出在歐文看來非常具有操作性的建議。這種精神層面的交流在歐文看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他對這位伯爵的評價又上一層。
歐文最開始只覺得這是一位非常仁善又有卓識遠見,願意資助學術的伯爵。教廷對他理論的打壓和迫害,使他一心想投入伯爵的陣營。歐文是一個很有抗爭精神的人,他願意為了眼中的真理付出一切,甚至是他自己的性命。而現在,萊茵的理解讓他覺得自己的舉動更有價值了,他不止在為自己的真理而奮鬥,也在為伯爵的真理奮鬥,更是為了更多的像他和伯爵一樣的人奮鬥。
歐文將這種激動的情緒代入稿件中,寫出了一份非常慷慨激昂、具有強烈煽動性的稿件,教廷聽完當場就能黑臉掀桌的那種。萊茵看完都忍不住為他的才華而可惜,學術註定要佔用歐文大多數的時間,他出色的演講天賦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派上用場。
歐文在萊茵面前聲情並茂地演講了一遍,萊茵很給面子地鼓了掌,還道:“到時候可能會有教廷的人來和你公開辯論,你有信心嗎?”
歐文有些迷茫,教廷的人和他公開辯論?他還以為教廷的人一來就會偷偷拿個武器射殺他呢。但要是真的要公開辯論,他肯定是不會怕的,歐文的嘴皮子多溜啊,關鍵時候就算嘲諷教廷一兩句,也可能只讓在場的人忍俊不禁,從而更喜愛他一點。
“大人,雖然我不知道這場辯論要如何才能組織起來,但您可以放心,我絕不會遜色於教廷的人。”
萊茵點點頭,他看歐文便不是會發怵的人,只是要得了本人同意再去操辦這些事比較好。
萊茵是存心要搞教廷,他也不派人去和教廷說“我要和你搞個辯論會,探討物種起源究竟是怎麼樣的”,他就直接讓人去散佈訊息,甚至自己也參加了個當地的舞會,向大大小小的貴族們透露了這個訊息。
萊茵比從前更受喜愛了,從前他是英俊瀟灑、位高權重的伯爵,現在前面還要再加上一個驍勇善戰的形容詞,簡直是男人們羨慕嫉妒的存在,女人們忍不住芳心暗許的物件。雖說因為他和教廷之爭,大多數想著明哲保身的貴族們不願與他太多親密,但沒有人會不想來看看這位傳奇的伯爵。而在見過他之後,沒有人捨得一句話都不與他交談。
萊茵無恥地利用自己的翩翩風度,三言兩語中就將歐文和教廷三天後在中心廣場的有一場辯論的事自然地透露了出來。
其他人甚至沒想到他是特意來說這個的,只以為是順嘴提到了,他們下意識地記在心中。
有小姑娘實在是被萊茵迷的七葷八素,忍不住就說出了心裡話:“普法爾茨先生,您真的是為了布雷恩小姐攻打教廷的嗎?您若是不攻打教廷,那該多好啊。”
在她們眼中,弗蘭王朝上上下下的教廷加起來,是何等的龐然大物。萊茵和教廷站在對立面,那便是危險的代名詞。可他又是那樣迷人,甚至因為這種危險的魄力而顯得更加致命吸引。為了心上人而復仇,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吸引這些小姑娘了。但就像發問的這個小姑娘所想,這些小姐都希望萊茵能夠放棄這個想法。若萊茵不與教廷為敵,只是作為一個普通的伯爵,他是多好的結婚物件啊,在場所有的小姐都期待著能和他跳一支舞。
萊茵只能不解風情了。
他開口道:“為什麼不攻打教廷?教廷愚蠢又自發,妄圖借用□□字,將枷鎖套於眾人脖頸上。我知道大家平日裡瞧不起教廷,覺得貴族高人一等,但真要和教廷打擂臺,你們又覺得教廷樹大根深,難以對付。但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不能放任教廷就這樣發展下去。我若今天放下攻向教廷的刀劍,明日他們便能將我綁上絞刑架,處刑的理由便是異端學說或是惡魔附身。死亡有何好畏懼的?但我不想因為這種愚蠢的理由死亡,愚昧才是人最大的原罪。”
這是萊茵的一貫風格,雖然他來只是為了散播辯論會的訊息,但順口發動嘴炮,看看有沒有什麼“貴族背叛者”之類的進步青年可以鼓動也是毫不費力的事情。
和這些貴族說什麼關心人民他們是聽不進去的,但你若是大力攻擊教廷是如何愚蠢的機構,他們倒會不自覺地倒向你這一邊,生怕自己為教廷多說兩句話便是愚蠢的人了。
萊茵的這番力氣沒有白下。歐文和教廷在中心廣場有一場關於物種起源的辯論徹底傳開,許多貴族都流露出要去觀看的意思。可憐分割槽教皇聽到這個訊息還是被別的貴族詢問有幾分把握,教皇一頭霧水之下以為是自己疏忽了什麼,只好笑著糊弄過去,沒有當場否認。等教皇回去把事情問清楚了,才知道萊茵他們根本沒有向他們傳送什麼邀請和詢問,而是單方面地確立了這場辯論。
教皇氣的鼻子都歪了,上一回的慘敗他還記得呢,他是打從心裡不想和萊茵這個人說話,結果對方又來這一手。教皇派人去質問萊茵為何傳播這種訊息,結果萊茵只讓人送來了一句話:“你愛來不來,來了你不動手我就不和你打,給你一個辯論的機會,不來我們就改成演講,反正不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