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檢查的結果看到更多細節,搜查現場派的人又不可靠,收受賄賂上報虛假情報。從高鳳林能看到的東西來說,他判案不算亂來,但治下不嚴就是他最大的紕漏。
高鳳林越想越氣,有些遷怒於狡猾的真兇,心想水落石出以後要下個重罰才是。
差役供出了錢氏,還說明了錢氏賄賂他,除了隱瞞移屍以外,還讓他免去了錢氏臥房的檢查。
另一邊,差役將剛剛高鳳林示意抓捕的男子帶了回來,那個男子一露面,小蝶便失聲喊道:“大人,就是他!”
高鳳林目露威嚴,喝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堂下男子是錢氏的表哥張力,這身份一出來,大家心裡跟明鏡似的。但那男子還在負隅頑抗道:“這賤婢先是出口汙衊少爺,現在見汙衊不成,又轉口汙衊主母,她的話做不得準,請大人明鑑啊。”
宋卻附和道:“說的正是,不如請差役丈量一下指長,以證表舅的清白,表舅不可能剛好符合每一點,天下哪來那麼巧的事?”
張力瞪大了眼,宋卻每一個字都是為他說話,但連起來看卻是要置他於死地。他將手握成拳,不願意開啟,但還是被強行掰開了手丈量,得出和淤痕一致的結果。本來只是這點一致說明不了什麼,但他和錢氏的關係,錢氏在這起案子裡的嫌疑,小蝶的指控,這幾點連起來就要命了。正如宋卻所說,天下哪來那麼巧的事呢?
與此同時,官差也把錢氏帶回來了。錢氏和宋卻同齡,是個風姿綽約的美婦人,被帶到堂上時尚算鎮定,只紅了眼圈,盈盈跪倒,如弱柳扶風,看的人擔憂美人受了驚嚇。
高鳳林冷眼瞧著,完全不受影響,他對好看皮囊的反感一視同仁,並不因男女而發生改變。有了錢氏這番姿態,他更覺宋卻順眼起來。
第27章 屍骨含冤(三)
錢氏看著宋卻小聲啜泣:“我兒, 你父如今臥病在床, 你兩個弟弟妹妹年幼不知事,就算你父真有個萬一, 這家也是你當,你為何苦苦相逼?”
她眼圈紅紅,看上去好不可憐。
一旁的張力卻有些怕她的樣子。
宋卻心想, 這錢氏不算頂頂工於心計,但還真有幾分“急智”。他也不看她, 而是朝著高鳳林道:“大人,我母親是個小女子, 怎麼可能殺害陳姨娘呢?請你萬萬明察, 其中大有疑點。陳姨娘既是被移屍,那她被殺之處是哪?又為何被殺?兇手是兩個人, 其中還要有一個能進府中內院的男人,這兩個人有什麼關係,動機又是什麼?”
宋卻每說一個問題, 都卡在一個要點上,錢氏的表情有些猙獰,一時都忘了哭。
宋卻話鋒一轉:“大人, 在我看來,母親的嫌疑極小,陳姨娘雖然極受寵,但母親萬萬不可能為此心生嫉妒,憤而殺人。府中管內外院進出的是個極負責的, 等閒不可能將毫無關聯的成年男子放入園中,又在差役盤問時閉口不答。我母親與表舅隔著一個表字,是當避嫌的關係,不可能偷偷在我母親房中私會,自然不會被來尋我母親的陳姨娘撞見。表舅也不會為了堵住陳姨娘之口而侵犯陳姨娘以此威脅,母親更不可能心生一箭三雕之計,在表舅欺辱陳姨娘之時拿起玉枕砸死陳姨娘。”
宋卻每多說一句話,張力和錢氏的面色便白上一分,直到後來,兩人竟是懷疑起他是親眼所見起來。
高鳳林聽的好笑,宋卻明面上一口一個“嫌疑極小”,實際上把錢氏的可疑樁樁件件列出,看臺下兩人嚇得面如金紙,只怕十分裡說中了九分。
繼母繼子生些嫌隙本就正常,錢氏又誣陷宋卻,宋卻自然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也就是礙於孝道不好直接開口,但宋卻這番話只做了最基本的掩飾,細細想來還有幾分諷刺,比起那等偽君子惺惺作態,倒是更合高鳳林脾性。他問道:“何來一箭三雕之計?”
宋卻道:“滅口陳姨娘,私情不被外洩,此乃第一雕。無論我父之病好轉與否,都無寵妾於跟前礙眼,此乃第二雕。威逼利誘家僕構陷長子,膝下兒女便成府中唯一嫡長,此乃第三雕。當然,我母親斷不是如此心思歹毒的下作之人。”
高鳳林聽他說到最後又來一個大轉彎,心裡好笑,但又感他才思敏捷,便順著方才樁樁件件去審問兩人。
錢氏還有些負隅頑抗,但沒了被收買差役的遮掩,便顯得漏洞百出。
張力已經被審的六神無主,到最後竟喊出是錢氏主使的他。直說通姦亦是錢氏主動引誘,說家中老爺命不久矣,無暇顧及他倆,他才心動。幾回下來確實從無意外,他便放鬆了警惕,誰知道從不上門的陳姨娘竟碰巧來了,守門之人早被這對偷情男女支開,陳姨娘如入無人之境,就這麼直接看到了兩人赤條條滾在床上。可憐陳姨娘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被錢氏指使張力摔到了床上。
錢氏原話說的是:“表哥,老爺子都五十了,能有什麼氣力,不妨讓妹妹也體會下這快活事,得了趣,妹妹就不會往外說了。”
話是這麼說,在場的都心知肚明,錢氏是要讓陳姨娘失了貞潔,為了自己的前程,陳姨娘自然就不敢往外說這件事了。
張力也不是什麼好人,再看陳姨娘比錢氏還要年輕鮮嫩,心就火熱了幾分,一邊掐著陳姨娘的脖子,讓她不敢過分掙扎,一邊肆無忌憚地侵犯她。
錢氏就站在一邊冷冷瞧著,走近了床頭,張力抬頭看見她的神情,被嚇了一大跳,搖搖腦袋又專注於身下的人,突然聽見一聲硬物碰撞的聲音。尋聲望去,陳姨娘的腦袋開了花,一臉的血遮住了那張年輕美豔的面孔,張力看見錢氏濺了星星點點血跡卻異常冷靜的臉,感到了恐懼。
這份恐懼一直延續到被抓到堂上,張力突然想,如果他們倆被放了出去,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他?
本來宋卻的料事如神就已經給張力帶來極大壓力,對錢氏的恐懼更讓他慌了神。到最後,張力甚至想,定罪了也好,人不是他殺的,在牢裡興許還能留下一條命來,若是出了這公堂,才是真的毫無保障。
張力將細節都招了,錢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在聽到他說她狠毒可怕之時,竟冷笑了兩聲,事已至此,她也沒有隱瞞之意,淒厲道:“表哥,我會嫁給宋家那個老頭子,還不是因為你嗎?你我兩家本是定了親,我父死後,姨母嫌我家道中落,不肯再提。我每每問你,你既不拒絕我給我個痛快,又左一個為難右一個為難。最後宋家的看上我貌美,要娶我當續絃,你半夜來我窗戶底下,不說帶我走,卻哭了半宿,一副情深意切的樣子。我竟信以為真,入了宋家以後,老爺子賞的那些金銀珠寶,一分沒留,全都給了你,供你讀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