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出。
懷柏緊盯著不斷湧出黑氣的地方,面色凝重——她早就傳書仙門通知此事,但不知孤山是否做好準備。
“師尊?”佩玉偏頭看著她。
懷柏想立即回去守護孤山,但理智讓她留在了此處,“憑你我二人,能否截殺魔君?”
佩玉搖了搖頭,“我們可以在此處設定殺陣,留住部分魔兵,但若魔君出手,”她頓了頓,“絕無勝機。”
懷柏合了閤眼,再睜開時,已做好了決定,“那就盡力吧。”
殺一個是一個,她們身後是一城百姓,是仙門,是整個人間,絕不能退。
風吹起,青衣翩翩,懷柏立在血雨中,回望著佩玉,一如初見。
佩玉朝她清淺一笑,笑容乾淨,如流風迴雪。
懷柏也笑了笑,“等出去後,一起看日出。”
佩玉眼睛亮亮的,重重點了點頭,“好!”
……
魔君張開雙臂,紅袍鼓起,像一隻赤紅的蝶。
魔息在她腳下翻滾,好似江川河流,翻騰大海。她慢慢張開眼,一雙血眸無情冷漠,睥睨眾生。
一束深紅的火焰在玉白的指尖躥出。
萬魔於朝拜中仰視魔君,神情狂熱——這是漫長的歲月裡,魔窟底下唯一的光明。
洞庭亦深深看她,神色複雜,“王,柳環顧的意識還在嗎?”
魔君挑眉,“你關心她?”
洞庭微勾起唇,“關心還不至於。”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魔君摸了摸她的頭,像撫摸一個不聽話的孩童,“雲夢,你要聽話。”
洞庭腦內一陣劇痛,如針扎斧鑿,額上立馬滾落汗珠。她抿緊唇,“是。”
“文君呢?”
洞庭道:“她守在天海秘境,為我們闢出一片魔域棲身。”
魔君笑起來:“好,等會和她喝酒去。”
洞庭詫異地問:“喝酒?不去滅了仙門嗎?千寒宮和聖人莊正好在這條路上,孤山也不遠,”她越說越激動,情不自禁站起來,“先奪得四神器,再……”
魔君打了個哈欠,“急什麼急什麼,哎,都等了幾萬年,急在這一會幹什麼?”
洞庭垂頭低聲道:“是。”
魔君拍了拍她的肩,“雲夢,你還是這樣,太不穩重了,有空多學學文君。”
洞庭心中一梗,咬碎一口銀牙,“是。”
魔君慢悠悠地走著,衣袍流動,上面點點的光。她的肩頭三尺處飄著團火,卻不是魔焰深黑的顏色,隨她行走飄飄蕩蕩,“我以前在晚上走,看見遠方飄來一束火焰,就像現在這樣。”
洞庭默默跟在她身後,注視著她的背影,有些出神。本想柳環顧吞噬魔君意識,自己再來操控柳環顧,沒想到那少女直接獻出身體,把自己的計劃全盤打亂。
“你說那是什麼?雲夢?”
洞庭回過神,“鬼火?”
魔君有些不滿,低聲嘆口氣,“要是文君在這裡就好了。那是一個提燈的瞎眼和尚,你說,瞎子為何提燈?”
洞庭心不在焉,“他有病?”
“你……”魔君扶額,“那時我問他,既然目不能視,為何點燈?他說,長夜漫漫,願以此燈,照亮黑暗之中的旅人。所以我給了他一雙眼睛,讓他能看清這世上所有的因果、黑暗與繁雜。”
洞庭輕輕笑了一聲。
魔君:“你笑什麼?”
洞庭:“我想起一件高興的事情。”
“什麼高興的事情?”
洞庭:“仙門有個和尚,有雙能看清因果的眼睛,他們叫它佛陀慧眼。”
魔君也笑了聲,“我也想起高興的事情,其實這是一個詛咒。”
看清這世上的一切並非好事,越是清楚這世上的醜惡,越容易被人性之中藏著的惡逼瘋,對這個人間失望。心有塵埃的佛子,如何才能濟天下,渡世人?
魔君興致勃勃:“真想看看,那和尚現在還會在夜裡點燈嗎?”
洞庭的眼神十分哀怨:“王把那雙眼睛贈他,這些年,他壞了我們許多事。”
魔君咳了聲,“雲夢,你要佛系,像我這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多好。”
洞庭緘默不語。
雪亮的刀光劃破長夜。
魔君伸出手,兩根纖纖玉指夾住鋒利的魔刃,“哎呀,說了要佛系嘛,整天打打殺殺成什麼樣子?等以後我們接管了人間,怎麼建設和諧新魔界?”
持刀之人白衣無塵,隨風飄動。
暗紅的火焰,照得她眉若遠山,眸似星辰。
只是雙眸黯淡,沒有神采。
又一道刀風襲來,白衣少年旋身迴轉,踏著飛石,又持刀迎了上去。
魔君抱臂,好整以暇地看兩魔打鬥。
洞庭介紹道:“這兩人是沈知水與謝滄瀾,曾經的仙門俊傑,後來我與陵陽設計,誘其入魔。”
魔君笑了笑,“幹得不錯,不怪你要與這幅身體的主人系同命了,她的生父和養父都被你坑慘,要真讓她接管我的力量,只怕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洞庭忍住心中的噁心:“為了吾王的千秋霸業,我的性命不值一提。”
魔君:“會說話你就多說點。”她望著眼前生死相博的兩個大魔,笑得眉眼彎彎,“兄弟鬩牆,天才隕落,白玉染塵埃,真是一幅絕美之景。”
洞庭道:“這兩人修為頗高,正好可為我們所用。”
血線至魔君五指探出,如藤蘿漸漸纏繞上兩人的身體,魔君五指翻動,如牽絲戲般,操縱著兩人行動。
沈知水與謝滄瀾的眼神越發混沌,皆放下手中刀,跪在她的面前。
“你們相見既廝殺不休,不如這樣,”魔君打了個響指,兩個魔氣面具,覆在兩人面上,“從今而後,世上再無沈知水與謝滄瀾,只有我的大將,北辰與太微。”
沈知水白衣銀甲,眼中浮現掙扎,身子不停震動。
魔君把手放在她的頭上,血氣自五竅湧入,“北辰。”
白衣猛地一顫,她抬起頭,面無表情,“在。”
“帶領你的手下,離開這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