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把李子泡在裡面,已經長老的莧菜杆她也能夠泡進去,於是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多是玉米稀飯就著泡菜吃,不過董武心疼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會特地煮蛋給他,或者是雞蛋或者是鴨蛋,有時候是鹹蛋,宋籬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雖然每頓飯量都不太大,但是卻總是餓得很快,晚上有時候還會餓得睡不著,董武便起床去給他煮碗煎蛋面吃。
家裡米吃完了,從穀倉裡舀了穀子出來去碾成米粒,董武開了穀倉從裡面抱出一隻小罈子,宋籬站在旁邊接住了,道,“裡面是什麼呢,怎麼放在穀倉裡了。”
董武也不知這是什麼,接過去聞了聞蓋子,道,“這裡面是酒,誰把酒罈子放在穀倉裡了。”
宋籬道,“我沒放,要是你也沒放,那就該是李婆婆放進去的吧!”
“她把酒罈子放在裡面做什麼?”董武說著,見到宋籬臉上神色有些變化,便露出微笑來,“怎麼,是你放的,想起來了?”
宋籬臉上現出愁苦的神色來,道,“我想起來了,上次那位吳錦文到我們家來的時候,李婆婆教我用剩的米飯做了醪糟,便放在這穀倉裡了,我一直忘了這事兒,李婆婆怕是以為我們已經拿出來吃了,便也沒說,這都在裡面放了一個多月了吧,還能吃不能吃啊!”
那麼多米飯,還放了桂花蜜餞進去,要是不能吃了,真是浪費啊。
宋籬心疼不已,抱著罈子到廚房裡去,用帕子擦乾淨了罈子外面,董武也跟著他過去看,道,“不能吃了就算了,下次再做就是。”
宋籬雖然應著,但是臉上的那種心疼神色是掩也掩不住。
董武把罈子口子上包的很厚的幾層布給揭開,一揭開便是撲鼻的酒香,宋籬一驚,把眼睛湊到罈子口去看,看到裡面並沒有長黴,而是有很多水,原來的米全都成了絮狀一樣,董武用勺子來舀了一勺子進碗裡,又把罈子在陽光下仔細看了,笑道,“倒是沒壞,放這麼久早成了米酒了。”
宋籬覺得高興不已,罈子裡的米酒帶著酒香和桂花香,甜絲絲的,他端著碗喝了一口董武舀出來的米酒和發酵過的米飯,即使沒有放糖,也很甜很香,他笑意盈盈地望向董武,道,“好喝,你要嚐嚐麼?”
便端著碗湊到董武的嘴邊去,宋籬那美好的純淨笑容只看得董武的心都要化掉了,愣愣地就著宋籬的手喝了裡面的米酒,也笑了,道,“的確好喝。”
宋籬馬上道,“我們晚上就喝這個米酒好了,你昨天提回來的魚還沒吃,正好用來用油煎過了下酒。”
宋籬前世並不是好酒之徒,和董武一起過日子後,董武喝酒的時候他也從沒有要求過要喝,但這次這個米酒實在太香了,讓他聞著香味就直流口水。
董武把罈子繼續封起來,放進廚房裡的櫃子裡,道,“去把米碾好了就回來做飯吧!”
董武用一隻細篾的大揹簍背了一簍穀子去村子裡的碾房,宋籬跟在他身後把門鎖了也一起去。
碾房在村子西邊主院的後面一點,有一條小河溝從山上流下來,正好在這裡形成較大落差,村子裡就在這裡修了一個水車碾房,去碾糧食便給一點錢,這些錢最後也用於這碾房的修繕,它算是這個村裡的公共設施之一。
從村子裡走過的時候,遇到的人都得打一聲招呼,宋籬在這裡的一段日子裡,也見過好些人了,不少人他還能叫出稱呼來。
小孩子們總是比較活潑的,成群結隊跟著兩人後面一起去碾房,一直跟到碾房門口才散去,宋籬自然以為這些孩子是貪玩,董武卻明白他們都跟著來看漂亮娘子的,雖然心下不喜,但也不好趕他們走。
碾房裡已經有人在用,正好是比較熟悉的六嬸子,因這村子裡90%以上都姓李,見到的有一定歲數的婦人大多該叫嬸子,故而宋籬見到她們問一聲嬸嬸好總是對的。
六嬸兒在掃穀子,她家的二兒子李萬林正在車著風車,李萬林就是以前給宋籬送梔子花的那個十二歲男孩兒,此時看到宋籬跟著董武一起進碾房來,被宋籬的眼睛望過去,他臉瞬間就紅了,然後垂著頭開始拼命地轉著風車,這個風車是用來把米和穀殼給分開的,穀殼密度比米粒要小,在風車裡就能夠和米粒分開,他這樣一拼命轉動風車把手,就把米粒也轉到穀殼裡面去了,他母親過來一看到,馬上給了他一個栗子,罵道,“你這麼死命轉做什麼,米都和穀殼一起出去了。”
李萬林咬著唇低著頭開始慢慢轉風車把手,宋籬卻看到他耳朵也紅了。
六嬸兒用完碾磨,便輪到董武用,宋籬剛才看著六嬸兒做過,便明白是怎麼操作,也幫著董武做事。
地上是很大一個圓形的圓潤溝槽,石盤被水車的作用推動著從溝槽裡一圈圈轉過,能夠把溝槽裡放著的穀子給碾破開,穀殼和米粒便分開了。
但是要是碾得過了米粒就會被壓碎,所以,石盤碾過就要把穀子和米粒掃出來,然後加新的穀子進去,宋籬幫著加穀子,董武就用特製的掃把把米粒掃出來。
水流的聲音,水車轉動的吱嘎聲和石盤在石槽裡滾動的聲音響在這碾房裡,宋籬做了一會兒事就覺得腰痠了,董武看他蹙起眉頭很難受的樣子就讓他坐到一邊的凳子上去休息一會兒,他一個人也能把兩個人的事情有條不紊地做好。
清涼的風吹過來,帶來梔子花的香味,還夾雜著淺淺的荷香,宋籬從碾房窗子探出頭去,外面不遠處有一個池塘,池塘裡種著蓮藕,荷葉隨風晃動著,荷花此時還沒有盛開,但已經有不少花骨朵,宋籬高興地道,“董武,那裡有荷花呢。”
董武看了他一眼,道,“再過一段時間荷花才能開得盛,到時候你再來看吧。”
宋籬說荷花的時候,還在轉風車的李萬林就回頭看了他一眼,只看到宋籬趴在視窗的側影,風吹動他的頭髮,淺淡的陽光映在他的身上,他看過的畫裡最漂亮的人也沒有他來得好看。他正看得入迷,突然感受到了董武的目光,不由得臉馬上一紅,趕緊回過神去繼續轉風車,不敢再看宋籬。
宋籬看了一陣荷塘,又回過頭來說道,“哪裡有一株梔子花樹麼,這裡一直有梔子花的香味。”
聽宋籬說梔子花,李萬林就又偷偷側過頭來看他,收拾著米粒的六嬸兒說道,“這邊萬才家裡有一株梔子花樹,還是當年在我家來分的枝去插枝,現在那樹都長得不小了,這碾房裡也能聞到香味。只是現在時節已經要過了,梔子花沒有好看的苞了,賣不出什麼錢來了。”
宋籬應了一聲,便又問起如何分枝插種,六嬸兒便叨叨絮絮地說了一通,直到他們把風車也用完了,她背了米,李萬林背了粗糠回家去。
李萬林離開的時候還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