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可嵐小姐口中所說的事情。”

我掀起眼皮，臉上露出一絲絲挑釁的神色，“我好像沒有義務告訴你吧？”空氣蔓延硝煙四起的氣息，彼此都沒有退讓。

是，我就是生氣了。

沈俊澤微微眯起丹鳳眼，危險的氣息在向我一步步靠近。

我還是沒有退讓，可心裡本能的感覺到害怕了。

沈俊澤渾身上下散發冷沉的氣息，冷峻的面龐籠罩了一層冰霜，“誰給你勇氣，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我？”

我牽強的扯著笑，眼睛卻閃躲了。

他是惡魔，從地獄間爬起來的修羅，我放在身側的雙手驀地攥緊，倔強的看著他，就是不肯向他低頭。

“可嵐，我對你還不夠好？”

聽到這句話，我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絲苦澀。

對我好了？

不，這本來就不屬於我的，我憑什麼要奢望？！

可嵐你給我醒醒，即便是再喜歡眼前這個男人，他也不是你的。

沈俊澤看著這個微微垂眸的女人，眼底劃過一絲隱忍。

“可嵐，如果你……”

“沈少爺沈少爺，韓小姐要醒了——”

一道短暫急促的聲音猝不及防傳進我的耳畔。

我抬頭看他，等著沈俊澤把後面半截話說完。

可對方終是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轉身便離開了我的視線。

儘管如此，我還是看出了他臉上浮現少許喜悅的表情，一貫優雅從容的步伐竟有幾分急促。

我突然笑了。

不管他要跟我說的是什麼，比起韓心瑤，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呢。

我跟了上去，想看看和沈俊澤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到底有多令他喜歡。

韓心瑤的病房裡。

因為她要甦醒了……所以主治醫生顯得有些激動，說出來的話語無倫次，而我一個字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我的目光追隨著沈俊澤，他看著床上的女人眸光柔和了幾分。

那是我從未看過的表情，不允許我，以後也不會屬於我。

“醒了醒了——”

隨著醫生拔高且激動的說話聲，我不由自主看向病床上的人，心裡卻充斥著滿滿的苦澀。

韓心瑤要醒了，以後沈俊澤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好了。

此刻，房間裡竟出奇的安靜，針落可聞。

沈俊澤看著床上的人，眼神更溫和了一些。

“俊……俊澤……”

一道突兀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細細聽來，婉轉動聽。

下一秒，我看著沈俊澤的身影向前挪，他臉上露出迫不及待以及竊喜的樣子，我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不止是輸在起跑線上，連起跑線都沒有跨過。

“心瑤。”

男聲溫柔體貼，我遠距離看他，他的眼睛夾雜了幾許柔和，像極了風一吹，沐浴春風清爽的氣息。

我的心跳抑制不住直跳，每跳動一下，都疼在心窩上。

難過嗎？

挺難過的。

“澤……”

韓心瑤疲憊的睜開雙眼，茫然的看著四周，眨巴眨巴眼睛，說出來的話虛弱無力，好像一位很久很久沒有喝上水的少女。

“我在。”

我不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怎麼樣，但我看到沈俊澤用力的握住韓心瑤的手，似乎握著的這個人，是他窮極一生喜歡的寶貝，而我……卻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無論怎麼努力向他靠近，也得不到他的青睞。

“是你嗎？俊澤，我我……好想好想你。”

韓心瑤睜開眼的那一瞬，我瞳孔猛然一縮！

那一雙靈動的深藍色杏眼藏著滿滿的楚楚動人，她輕輕一笑，小巧的臉蛋越發精緻，肌膚雪白，牛奶般的顏色，吹彈可破。

沈俊澤抿唇，噙起一絲好看的弧度，聲調低沉磁性，“醒來就好。”

“我這是睡了多久……俊澤，我以為……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俊澤喂她喝水，動作溫柔得不像話，保持著優雅的姿勢，眼裡的寵溺全給了韓心瑤。

我無處可逃，兩隻手也無處安放，左右不是，看著這一幕場景，胸口溢位滿滿的苦澀，眼眶沒由來溼潤了。

“瞎說什麼，你這麼善良的女孩子，閻王爺不捨得抓你。”

韓心瑤潤了唇，唇色好多了，櫻桃小嘴嬌嫩欲滴，眼睛裡藏著星辰，衝著沈俊澤笑了笑。

我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

沈俊澤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也是，我這麼一個透明般的存在，他怎麼可能會注意到我？現在他眼裡都是韓心瑤啊。

“謝謝俊澤哥哥。”韓心瑤喝了水之後，整張臉紅潤了許多，滿心滿眼都是沈俊澤，她露出一個笑容，儘管蒼白又虛弱，笑聲卻如黃鸝鳥叫聲那般動聽。

這樣一個楚楚動人的韓心瑤，沒有哪一個男人不會對她心動。

“心瑤，你身體太虛弱了，休息一會。”沈俊澤說。

“不，”韓心瑤搖了搖頭，雙手勾住他的腦袋，身子靠了上去。下一秒，兩行眼淚從眼角劃落，“俊澤哥哥，我怕……我怕自己一閉上眼睛，你就不見了。”

我聽著他們兩個人碎碎語，彷彿許久不見的一對情人，在互訴彼此的心聲。

這一秒，我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又溼潤了。

“哥哥，她是？怎麼會在這裡？”

我轉過身，儘量不讓他們看到我眼底的狼狽，隨即耳邊傳來了一道清潤卻冷漠的聲音，“她是給你提供血液的女士。”

簡單來講，不就是人型血庫麼？

我顫著身子側過去，鼻頭一酸，有幾分難過和哀傷藏進了心裡。

“這段時間，就是她一直在給我輸送血液？”

“嗯。”

韓心瑤看了過來，漂亮靈動的眼睛在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帶著一絲探究和質疑。

我深吸了一口氣，和她對視。

下一秒，我轉過視線，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

因為從看到的第一眼開始，心裡的那一份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喜歡，已然微不足道了。

“謝謝姐姐，要不是你，我這輩子可能都醒不過來……”

“就算沒有她，心瑤你也會醒過來。”

我抬頭，眼裡露出一抹震驚的表情，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為什麼！？

為什麼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還要打擊我？

就因為我妨礙到他們了？

沈俊澤眸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秒，像是不願意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厭惡的轉過來，悉數溫柔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韓心瑤身上。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還沒有說完，步伐已經不受控制的邁開，只為了留住那微不足道的面子和尊嚴。

甚至可以說，我的離開，是非常狼狽的一種逃跑行為。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

身後，那一道略帶複雜的目光盯著我的背影，我也沒有停下來，故作矜持和從容，緩緩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僅僅二十步的距離，我費了多大勁才走出去。

沈俊澤沒有問我去哪裡，在他心裡，肯定巴不得我趕緊從他們兩人世界消失。

我坐在公共椅子上，滿腦子都是我和韓心瑤對視的那一眼。

宛若星星的眼睛格外動人，又像碧海藍天，讓人情不自禁深陷其中。我從來都沒有看過這麼好看的海藍色眼睛。

從她精緻粉琢的臉蛋映射出我的卑微和渺小。

是了，韓心瑤醒過來之後，沈俊澤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我成了那一縷透明般的空氣。

主治醫生走了過來，我知道他要給韓心瑤做複查。

我站起來，禮貌的問，“醫生，能冒昧的問一下……”

“抽了那麼多血，怎麼不注意休息？可小姐，你現在的臉色很蒼白。”主治醫生姓李，他看著我時，如同看待這是他的病人一樣。

“沒事沒事，我就是想問……”

對到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擺了擺手，“如果沒有沈先生的允許，我不能直接告訴你有關於韓小姐的事情。”

兩次未說完的話，就這樣被卡在了喉嚨，說也不是，咽也不是，如鯁在喉，很艱澀。

我說了好的，然後李醫生就進去了。

過了半分鐘，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我低頭，一雙黑色皮鞋闖進我的視線裡。

“可嵐，多大的人了？抽了那麼多血，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低沉的聲音鑽進我耳畔，我有些恍惚的抬起腦袋，仰起頭，才能勉強看到沈俊澤那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龐。

就在這時，我的後背披上了一件黑色西裝外套，修長乾淨的雙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還攏了攏外套。

我動容了，壓制躁動的心開始動搖了，甚至……眼圈再度紅了。

“椅子是冷的，多注意身體。”沈俊澤身子半倚靠在對面冰冷牆壁上，慵懶的姿態看著我。

我咬唇，眼裡的淚珠在打轉，鼻頭又酸了，我盯著對面的身影，“沈俊澤……”

“嗯？”沈俊澤哼了一個低音調。

他雙手抱胸，姿態休閒，懶懶的樣子，卻依舊掩蓋不住他渾身的氣場。

再短暫不過的三秒鐘，心裡冒出無數個想法，最後，我只露出一個蒼白苦澀的笑容，低低的說，“沒事……”

“可嵐，”沈俊澤立起了身子，恢復往日的寡淡和冷漠，叫著我的名字帶了一絲絲別樣的味道，他說：“別耍小孩子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