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教授冷哼,“憑你那不分瓣的熊爪子,我很懷疑你能給仲夏的技藝指點多少。”
倆人從年輕一直較勁到老,如今把他們的優良傳統成功地傳到下一代,等蕭然和仲夏從琴房出來的時候,蕭然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累的,臉頰緋紅,額頭上都冒著細汗,任仲夏也邊走邊掰抻胳膊,一臉盡興。
任仲夏一向自傲,但對蕭然,他拍著他的肩膀,服氣但不服輸,“我很期待能與你一戰。”
蕭然微笑,“我也一樣。”
倆人這就算較上勁兒了。
48、誰是天才...
客觀的說,蕭然與任仲夏各有千秋,任仲夏勝在技藝華麗,曲風熱情如火激情澎湃,他的琴聲像最烈的酒,絢麗的琴音衝進你的耳鼻喉,夠濃,夠辣,整個就是一酣暢淋漓的爽快。而蕭然勝在感情細膩,曲風如詩如畫入木三分,像森林,看似寧靜深遠,裡面卻能蘊含無限生命,感情充沛,生機勃勃。
蕭然在技巧方面不如任仲夏。這不冤,他本來對彈琴端的就是一份喜好的心思,功夫下得不夠苦,刻意磨技巧的訓練更是少有,技巧不如人家華麗絢爛也理所應當。任仲夏對樂曲的理解和感悟之心則不如林蕭然,但蕭然的優勢是跟他自己的天賦和心性有關,不可強求。可以說,蕭然這份天賦在音樂家中也堪稱萬中無一。
總的來說,倆人風格很互補,雖說一見面彼此就都給了對方小小的震撼,進而存了較勁兒的心思,但在這方面不得不讚一聲倆人的老師教得好,徒兒們爭勝不假,但頗有古人之風,任仲夏會給蕭然指點許多技巧方面的問題,蕭然則會跟對方自己對談音樂感悟和理解,教學相長。任仲夏那人第一眼看著挺傲氣的,但瞭解之後就知道人家那是自信而不是自傲,任仲夏可能有點少爺脾氣,但對蕭然這種同等級的高手,可沒鼻孔朝天,目下無人。總歸簡單一句話,師兄弟承襲了師輩之誼,相處的還不錯。
大賽雖然是蕭然目前的生活重心,但蕭然還沒忘了去上課,他覺得上課是一個放鬆的時間,再說,音樂理論一通百通,萬一哪句教授的點播之語就能給大師賽來個畫龍點睛的啟示呢?蕭然是去上課了,任仲夏就只能一個人在教授家磨琴,不知道是不是被互補練習給養刁了胃口,任仲夏只在郭教授家裡呆了一天,第二天,屁顛顛兒的跟蕭然一起上學去了——好在學校為了迎接魯賓斯坦大師賽,在翻修音樂廳的同時擴建了一個新琴房,或買、或租、或拉贊助,調來一批新鋼琴,緩解了樂器緊張的問題。
蕭然下了課,一般會直接到新琴房去找任仲夏。
今天,人還在走廊裡呢,蕭然就聽到某間琴室傳來的烈火般的琴音,儘管倆人相識了僅僅幾天功夫,蕭然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任仲夏。在烈火般的琴音中還夾雜著另一個人的琴音,明顯在任仲夏的強大氣場下,那個琴音被壓住了。
順著聲音,蕭然拐到那條走廊——嗬!圍觀群眾擠滿了一走廊。
是最裡面的兩間琴室,門對門開啟著,兩組琴聲就是從各自的門裡飄出來的,一邊是任仲夏,一邊是個餅子臉的二十四五歲的男子,相比任仲夏激昂到顯得揮灑自如的狀態相比,那一位額頭冒汗的樣子確實給人勉強抵擋之感。
蕭然擠在人群裡左邊右邊都瞅了瞅,與任仲夏視線無意相對的剎那,正趕上任仲夏在彈一段難度極高的激烈急板,任仲夏琴音立刻為之鏗鏘,一鼓作氣之勢把這段急板直衝頂峰……
然後,戛然而止!
瞬間寂靜。
然後圍觀群眾頓時嘩的一聲喧鬧開了——這段壓根沒彈完,算半途而廢也不為過,如果這是場鬥琴,任仲夏就等於輸了,你曲子都沒彈完,別管忘譜了還是什麼原因,還能叫贏?
結果,人家任仲夏壓根沒覺得自己輸了丟臉,大大的抻抻胳膊,扔出一句,“真沒意思!”然後,站起來走到對門屋,用英語跟對方說,“不比了,算我輸也行。”那語氣,那下巴的角度,還有那一副‘沒勁透了’眼神、那嘴角……蕭然怎麼看怎麼覺得是一副欠揍的樣子,用中途退出鬥琴的方式鄙視對手,比他徹底完成那一超高難度的小節還能打擊人!
蕭然看那位選手臉色黑得都快跟地板一個顏色了,尷尬的相當下不來臺。任仲夏卻在‘認輸’之後,轉身從人堆裡把蕭然拎出來,摟住蕭然的脖子把人琴室裡拐,邊走還邊用英語超大聲音的自語,“找對手,怎麼也得找旗鼓相當的啊!”
任仲夏拐了蕭然回到他原來那間琴室,腳後跟一帶,把眾人圍觀的視線,對手惱恨和一切嘈雜的聲音給隔絕在門外了。
“那是誰啊?”蕭然問。任仲夏剛在他們學校幾天啊,這就鬥出仇來了?
任仲夏不在意揮胳膊,“手下敗將!上次在柏林就遇到過,拿了第六還敢跟我較勁!”任仲夏擺出一副吃到蒼蠅的表情,“你說這要是第二的那個小德國佬找我私下單挑我也就認了,你一第六的死棒子還有啥不服氣的啊?”
柏林青年鋼琴賽也是很有名望的賽事,按說拿第六,水平跟任仲夏的差距決不會很大,不至於像今天這麼明顯的……蕭然聳聳肩明白了,也許倆人琴技差距並非有表現出來的這麼懸殊,可好巧不巧的,剛剛那位選了一首頗重氣勢、風格雄壯的《英雄曲》,所以這氣勢一旦被壓下三成,整體感覺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正符合了這兩天蕭然跟任仲夏熱衷的樂曲的感情和靈魂的爭論。
這麼快就被活學活用了……師兄,你太強了!
“別給我發呆,過來!”任仲夏擺出師兄款,他心裡還帶著被那不知死活的棒子惹出來的火,贏個棒子算什麼得意,若能壓倒蕭然嘛……“先來肖邦的《降D大調》,看我今天怎麼蹂躪你!”任仲夏邊捲袖子,邊‘目露兇光’地盯著蕭然。“不贏你,我難稱大師兄!”
兩個小時過後,倆人一前一後從琴房出來,蕭然笑眯眯的看著任仲夏,開口,“任師弟……”下一秒被任仲夏暴力地卡著脖子拎出琴房。
倆人沒分勝負,可誰讓任仲夏有言在先,不贏便為輸。倆人直奔校門口某家點心屋買芝麻糕,任仲夏對那些甜甜軟軟的東西沒興趣,可誰叫他‘輸’了啊,他是負責掏錢付賬的。
因為那場鬥琴,本是來打醬油的任仲夏在蕭然他們學校一戰揚名,這沒啥奇怪的,但任仲夏萬萬沒想到,那個被他狠狠羞辱的死棒子也隨後風光了一把。這也怪蕭然他們學校裡的某些學生自視甚高。就算全奉準被任仲夏完全壓著打,很大程度上也有任仲夏取巧就勢的因素在,並不能代表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就是那麼明顯。人家是柏林青年大賽的第六名,又豈能等閒視之?
可惜,更多的人只看到了表面差距的‘勢’,而沒有看到真實水平的‘力’,大概覺得全奉準徒有其表,有很多人就有點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