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長春宮,往日裡這樣的盛典,她從來都是避之不及的。可今個兒,竟然難得的露面,這如何能不讓人奇怪。
謝元姝接過茶水輕抿一口,因為上一世的記憶,她倒也並未太過驚訝。鄭皇后要這個盛名,這個時候自然需要穆氏現身了,她就是故意讓大家看清楚,她才是真正的中宮皇后,這裡面的炫耀和警醒,想來明眼人都能琢磨的出來。
上一次,東宮選妃,穆氏身子抱恙,並未現身。這也是謝元姝大病初癒之後,第一次見到穆氏。
謝元姝靜靜的坐在那裡,不由回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因著穆氏的關係,陽陵侯府成了極其尷尬的存在。可誰又能想到,等到太子圈禁,承平帝竟然會把陽陵侯府二姑娘穆嬿指給謝少陽。
仿若一道驚雷,三太太哭著求到母親面前。
可聖旨已下,京城又因著太子圈禁一事,人人自危,母親雖也暗惱,可又能如何?
謝元姝當時已經嫁到定國公府,聞著這訊息,也著實是頭痛。可惜,誰也想不到,陽陵侯府二姑娘那樣一個羸弱的女子,在謝家滿門獲、罪之後,竟然穿了孝衣,跪在宮門口,替謝家伸冤。
之後,謝少陽流放中遇、難,這二姑娘更是御前請旨,要替夫君收斂遺骨。
便是穆皇后,多年在宮中默默無聞,這個時候,也跪在御書房外,替謝家求情。
謝元姝知道,陽陵侯府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鄭皇后的關係,穆家遲早會獲、罪。倒不如,拉謝家一把,若謝家有起復的可能,等到日後太子登基,陽陵侯府許還能保住些血脈。
可即便是存著這樣的私心,謝元姝也感念陽陵侯府這樣的勇氣。
因著這事兒,上一世等到朱崇登基,穆家第一個就被清、算了。
“郡主,表姑娘過來了。”芷東的話讓謝元姝猛的回過神來。
蕭瑗進來的時候,就見到謝元姝神色有些不濟,她難掩關切道:“郡主怎不歇一會兒。”
謝元姝搖搖頭:“皇后娘娘這會兒在闡房抄經卷,底下的人也都在效仿,搶著表忠心。我不抄經卷也就罷了,若再偷懶,傳出去,豈不惹了閒話。”
聞言,蕭瑗輕聲道:“今個兒恭妃娘娘竟然也來了。恭妃娘娘從不招惹是非,也不知皇后使了什麼手段。”
謝元姝冷哼一聲:“陽陵侯府這些年戰戰兢兢,皇后哪需要什麼手段。”
聽她語氣中含著怒氣,蕭瑗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郡主這是怎麼了?瞧著倒像是因為陽陵侯府的事情動怒了?”
謝元姝當然不會告訴她上一世陽陵侯府替謝家請罪一事,她搖了搖頭,不屑道:“我只是覺得皇后有些太張狂了。穆氏這些年病著,從來都是避著皇后的鋒芒,可這樣都沒能讓皇后歇了心思。”
蕭瑗也是感慨不已:“且不說如今的穆氏,就是當年尚在潛邸那會兒,穆氏也難和皇后相較。只是可憐了陽陵侯府的幾位姑娘,莫說京城這些世家大族了,便是外嫁,誰敢招惹這樣的麻煩。”
聽著這話,謝元姝一陣靜默。
蕭瑗見她這神色,笑著轉移話題道:“今個兒怎麼沒見大姑娘來?”
謝元姝便把請了教養嬤嬤的事情說給她聽。
“大姑娘許真是魔怔了,按說也是大太太精心教導,怎麼偏偏養成這樣爭強好勝的性子。”蕭瑗顯然有些意外。
謝元姝笑笑:“我們往外面去走走吧,邊走邊聊。”
蕭瑗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待兩人走到後花園,便見貴女們圍著寧德公主,不知在說些什麼。
寧德公主雖不是鄭皇后所生,可這些年得鄭皇后看顧,是以,在這些貴女間,誰不處處捧著她。
唯陽陵侯府兩位姑娘,看上去臉色蒼白,不用想,定是被寧德公主故意奚落了。
若沒有上一世的事情,謝元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現在,她又怎麼能無動於衷。
見她來了,寧德公主面色微微有些不喜,可還是強撐著嘴角的笑意,緩步上前,恭敬道:“姑母。”
眾人也依次過來請安。
待陽陵侯府二姑娘穆嬿走上前,謝元姝淺笑道:“聽說二姑娘棋藝精湛,今個兒既然遇到了,不如坐下來陪我下一局,可好?”
眾人直接愣住,就連蕭瑗也呆住了,郡主這是怎麼了,瞧著像是故意給穆家姑娘體面。
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郡主慣是想一出是一出,今個兒許也是有些悶了,才有此舉吧。
穆嬿也被謝元姝搞得有些手足無措,可看著郡主眼中的笑意,她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謝郡主青睞。”
因著陽陵侯府失勢的關係,穆嬿自幼的生活便循規蹈矩的,也唯有對棋藝有些興趣。五歲那年跟著先生學習,到如今,確實是頗有些長進的。
只是,她身份尷尬,往日裡除了和府邸的丫鬟閒暇時玩玩,還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下棋。
尤其對面還是身份尊貴的永昭郡主,可想而知,她有多麼緊張。
謝元姝不著痕跡的打量著眼前的穆嬿,即便是重生一世,她都無法把眼前這個拘謹又嬌弱的女子和那個跪在宮門前替謝家請罪之人連在一起。
她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纖細的手指拿起白子。
謝元姝不知,在自己打量穆嬿的同時,穆嬿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這京城誰不知道永昭郡主自幼得鳳陽大長公主嬌寵,就是皇上都頗為看重她,更別提,憑白高了的輩分,也因著這個,鄭皇后對著郡主也向來和善。
這樣身份尊貴之人,往日裡,她連上前請安的資格都沒有的。是以,她現在心頭詫異極了,何以郡主竟然會突然請她下棋。
這樣的榮寵,是她從不敢想的,所以此刻相比竊喜,她更多的是疑惑。
見郡主落下一子,她強忍著指尖的顫抖,拿起黑子。
過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她心頭更詫異了。她自幼跟隨先生學習棋術,雖未比試過,可也是有些建樹的。可眼前,她卻被郡主壓的進退兩難。
郡主身份尊貴,又被鳳陽大長公主嬌養著,何以會這般高的棋術。
要知道,京城這些貴女們平日裡談論的更多是些胭脂水粉,說起下棋,也不過是為了錦上添花,擺一些花架子罷了。
這般想著,她詫異的目光看向謝元姝。
謝元姝自然看到了她的疑惑,不過她並未在意,她嘴角微微勾了勾,伸手拿了一粒黑子,落在棋盤上。
穆嬿眼中難掩驚訝,她剛才竟然沒想到可以這麼走。
“多謝郡主指點。”穆嬿恭敬道。
話音剛落,就見寧德公主撇了撇嘴,陰陽怪氣道:“就你那點能耐,也敢在姑母面前獻醜。”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