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漸漸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之夜。這個日子對君書影和高放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他們兩人從小在天一教長大,小的時候也許感受過一二分虛假的溫情,自從那件事之後,他二人便再沒有慶祝過任何節日。
楚飛揚卻格外看重,早幾天就開始準備月餅瓜果,還在院子裡忙前忙後地佈置著什麼,信雲深也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楚飛揚身後一起瞎忙活。
君書影冷眼旁觀,高放卻覺得這樣很不錯。在楚飛揚的佈置下,這個小院子越來越像一個家,而不僅僅是一個路過的投宿之地。
比起天一教那冰冷寬闊的大殿,和麵上唯唯諾諾實際心懷不詭的天一教眾,清風劍派的一切都讓高放心生羨慕。
高放端著曬藥草的竹盤走過廊前,溫暖的陽光斜照進來,在走廊上投映出一地破碎的光亮。信雲深搬著一個梯子從院子裡跑過,放在院子角落裡栽種的一棵柿樹下面,又撩起衣衫爬到梯子頂端,手臂上挎著一個籃子。他仰頭仔細地看著,將柿樹上結的柿子一個一個輕輕地摸過來,將成熟的果實摘下。
他的神情十分認真,好像一個普通的少年一樣,努力做好兄長吩咐的每一件事。看著這樣的信雲深,讓人如何將他與那個老謀深算的家夥聯絡在一起。
君書影不知何時走到他的身後,高放猛地回神,感受到君書影的手放在他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同樣是一派的繼承人,這個小子可比燕其那個草包難對付多了。”君書影低道,“將來我天一教若要在中原武林佔據一席之地,還是楚飛揚當上清風派掌門比較好。這個信雲深,絕對可以為了權勢六親不認。”
高放禁不住挑起一抹無聲的笑,輕輕點了點頭。
想來君書影心底也是明白的,楚飛揚對他是百般呵護順從的,若他當了清風劍派掌門,對君書影自然是大開方便之門。教主如此,未免有些恃寵行兇的意味,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意識到了沒有。
信雲深似乎感受到走廊裡傳過來的視線,他一扭頭,一臉興奮地向高放揮手。
高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抱著藥草走開了。信雲深著急,忙跳下梯子想要追過去,卻被楚飛揚攔住。
楚飛揚遞給他幾個蘋果:“拿去跟你那堆柿子放一起。”
“哦。”信雲深不情不願地應了,嘟起嘴巴拎著籃子走了。
楚飛揚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高放,無奈地搖了搖頭。
到了中秋的那一天,楚飛揚在天擦黑的時分就早早地在院子裡擺好酒菜,又把月餅水果準備好。他身為清風劍派的大師兄,中秋之夜必須回山上去與派內長老和師弟們團圓,想陪著君書影也不行。信雲深非要留下來,也被楚飛揚揪走了。
“你如果想讓師父發現他們,你就儘管留下來。”楚飛揚威脅道。信白打了高放的那一掌還猶在眼前,信雲深不敢再任性,只能乖乖地聽話。
高放見閒雜人等都走了,高興地在院子裡佈置好了座椅,讓君書影能坐得舒服一些,自己也在一邊相陪著。
高放原是心思纖細溫柔之人,為了保護君書影卻不得不堅硬起來。但他的內心深處,卻總是藏著一絲對這樣溫馨情境的嚮往。
他將溫過的酒水倒了兩杯,和君書影一人手持一杯酒,一齊看著夜空中越來越清晰明亮的那輪滿月,心中是說不出的愜意和喜悅。
“教主,你──不喜歡這樣嗎?這樣的平靜生活,實際上,比在江湖上飄泊好多了……”高放輕聲道。
君書影沒有出聲,只是仰頭望著明月,薄唇輕抿著杯沿,淺淺地飲著酒水。
兩人趁熱吃了些飯菜,高放又擺出圍棋來,兩人準備好好消磨一下這無人打擾的安靜時光。沒想到高放剛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院外便傳來一聲輕呼。
“小放,我來了!”
信雲深喜氣洋洋地跑了進來,手上還拎著一隻籃子,裡面是一堆從山上拿來的吃食。
高放斂了笑容,君書影皺起了眉頭,一起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八月十五的中秋之夜,朗月山上雲淡星稀,正是賞月的好時刻,好去處。信白陪同幾位清風派長老一起來到弟子齊聚的露天高臺上。此時飯菜早已備好,瓜果糕餅琳琅滿目,整個寬闊的高臺上一覽無餘,到處是聚集扎堆的年輕弟子。
信白捋著鬍鬚,望著清風劍派這欣欣向榮的鼓舞之氣,滿意地點頭微笑。
楚飛揚在人群中穿梭,信白定睛瞅了瞅,卻不見平常跟在楚飛揚身後當尾巴的信雲深。
信白當即臉色一沈,招來一名弟子問道:“雲深呢?此時正是閤家團圓之日,他不陪著師兄弟們,又跑到哪裡野去了?!”
那弟子忙接連應聲,點了幾個人跟他一起去找小師弟。
信雲深此時正坐在君書影和高放的身邊,託著下巴看看君書影,又看看高放,絲毫沒有其實他並不受歡迎的自覺。
君書影自顧自地品酒,只視他如無物。高放卻不能不理他,起身去廚房又取了一雙筷子來給他。
信雲深高興地伸手出去,不接筷子卻想握住高放的手。他對高放向來是這樣隨意與親密,簡直如同天經地義一般。
只是這一次,他還沒碰到高放的手,手背上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高放還在握著筷子沒有動,打了他的顯然是君書影。
君書影施施然地將當作兇器的筷子放下,伸手接過高放手中的那一雙。
信雲深在君書影面前完全不敢造次,只好委屈地看了高放一眼,默默地收回手去。
他來這裡自然不是受氣來的,君書影惹不起,他就悄悄地挪著凳子,挪到了高放身旁,肥著膽子貼到高放身上。
“小放,我本來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的。”信雲深道,“跟你那個手鍊是一對,包準比那個手鍊更好用,還能攜帶更多藥粉和小型暗器。可惜我還沒做好,趕不上今天送了。”他把臉靠在高放的手臂上,眨著眼睛仰視他,一臉邀功的神情。
高放無奈地看著若無其事的信雲深。他明明已經把話挑明瞭,這個小混蛋卻依舊故我地不負責任地繼續玩曖昧。
尤其是現在有了楚飛揚的對比,這小孩簡直蔫壞蔫壞的。
高放搖頭道:“一件足夠了,你別再費心思了。”
君書影在一邊嗤道:“我們可是魔教中人,你這清風劍派的小少爺自已打製武器送給我天一教堂主,你就不怕被你那古板的爹知道了?”
“不會讓他知道的。”信雲深嘟著嘴道。
“不會讓我知道什麼?!”
一句響如悶雷的怒斥聲在附近炸響,驚得君書影三人俱是大吃一驚。
信雲深跑到君書影和高放前面,展開手臂,如臨大敵。
他這一切完全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