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寒光閃了眼。
那竟然是一柄小巧卻鋒利的刀。
他不解地望向信雲深,信雲深笑著在他肩上親了一口。
信雲深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望向右側。
只一眼,高放腦海中的迷濛便被盡數驅散。
那竟然是信雲深。不是長大的信雲深,而仍舊是那個稚嫩少年模樣的信雲深。他此時閉著眼睛,不知道是昏是睡。
“雲深……”高放張了張口,一隻手溫柔地覆在他的手上,溫柔卻不容抗拒地,帶著他握著手中的那柄刀,貼到了少年纖細的頸側。
“小放,你要選擇誰呢?!”魔鬼一樣蠱惑的聲音在耳邊迴盪,“你一定知道的,這終究只是一場夢。在這個夢裡,你是想要留下他,還是留下我呢?!”
高放看著那鋒利的刀刃將信雲深細嫩的肌膚壓出一道深刻的紅痕,心裡又氣又急,用力地想要將手撤回來。
“放手!”高放憤怒地看向那仍舊壓在他身上的青年。
青年竟然聽從了他的命令,帶著他將那柄刀挪開了,卻又轉而抵在自己的喉嚨。
“我和我自己如何共存?你不願意殺他,便來殺我吧。”青年唇角露出一絲笑容,仍舊溫柔又眷戀地看著高放。
“你瘋了!放開我!”高放掙扎地想要起來。
可這一切都在他的夢裡,到底是信雲深瘋了,還是他瘋了?!
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到他的臉上,帶著一絲腥甜的味道。手中的刀不知何時劃破了青年的面板,鮮血正從那道傷口中滴落。
高放再也不敢動了。就算這是夢,他也不想傷害信雲深。無論是哪一個信雲深,他都不願意傷害。
眼前的黑暗中劃過一堆凌亂的符號,那是使他陷入催眠的罪魁禍首。高放終於模糊地意識到問題的關鍵。這原本清晰得如同現實的夢境也隨之出現一絲龜裂。
高放一咬牙,將那柄刀猛地刺入自己右肩。
尖銳的疼痛衝擊著腦海,卻也如同驟風一般吹散所有的迷霧。他猛地坐起身來,如同大夢初醒。
“啊──”右邊肩膀上劇烈的疼痛也隨之而來,高放抬起左手按住肩膀,疼出了滿頭大汗。
他在這奇特的夢裡自殘居然真的會疼,還好他避開了要害。
高放望向四周,才發現自己真的躺在一張大床上。躺在他身側仍舊緊緊摟著他的,也正是昏迷不醒的信雲深。
一切和夢中的場景如此相似,如果他在夢裡真的傷害了信雲深──高放只是想一想,便激起一背後怕的冷汗。
“雲深,雲深,醒醒。”高放拍拍他的臉頰,想要將他喚醒。
信雲深雖然尚未醒來,卻呼吸和緩,脈像也平穩,應該沒受什麼傷。
高放這才放下心來,抬頭看向四周。他們滾落下來的那條通道的出口就在這張大床的上方,想來他們從通道里面出來之後便一起跌到了這張床上。又因為被那些催眠的符號影響,便陷入了昏睡。
右肩還在一陣陣地發疼,高放低頭看了看,又動了動肩膀。好在右肩只是摔傷了,並沒有出現夢境中的刀傷。
這裡雖然邪門,好在還沒有邪門到那個地步。
身旁的信雲深突然大叫一聲,也猛地坐了起來。一張臉上大汗淋漓,不知道是做了什麼惡夢。
信雲深眼神發怔地望著前方,粗粗地喘著氣,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也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高放。
高放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頰:“雲深?!不要怕,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信雲深這才望向他,又愣了片刻,才試探地喊了一聲:“小放?!”
“是我。”高放應道。
信雲深眨了眨眼,才長吁了一口氣,軟倒在高放身上。
“我做了……好長一個夢,好長一個夢……”
高放見他滿頭大汗,神情尤自有些發怔,知道那夢必定也是極其兇險的。
“只是一個夢而已。”高放撫了撫他汗溼的臉頰,“不要怕。皆因我們透過那個遂道的時候被那些符號蠱惑,才會做了這些詭異的夢。”
“詭異?”信雲深道,“並不詭異啊,反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夢。夢裡我當了一輩子的武林霸主呢,連皇帝老兒也要給三分薄面。”信雲深嘆息了一聲,這數十年的宏圖霸業到頭來只是一場春秋大夢,實在不能不令人感到沮喪。
高放聞言倒是一怔,沒想到信雲深會做這樣的夢。若是那些符號的作用在於擾亂心智的同時勾纏起人心底埋藏最深的慾望投射到夢裡,難道信雲深這小腦瓜裡還有那麼遠大的志向?!
他已經是清風劍派未來的主人了,居然還想著當武林霸主,還要與朝廷分庭抗禮。人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和自家教主肯定是情投意合。
“既然你做得如此美夢,怎麼又被嚇醒?!還激得滿頭大汗。”
面對高放的疑問,信雲深也有些困惑地抓了抓頭。
“這個我不記得了啊,反正最後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難道是有人來刺殺我?”
“算了,別管夢怎麼樣了,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是現在找路出去,還是繼續找你師兄?”
信雲深揉了揉眼睛,道:“我看那妖女對我師兄肯定圖謀不軌,我們要早點找到他。”
高放見他這樣說,便拉著他跳下大床。
“既如此,早些行動吧。找到你師兄,我們早些離開這裡。”他總覺得這處黑暗的空間裡有什麼東西,讓他心神不寧,連一刻也不願多呆。對於那黑暗的深處,他更不想涉足。
信雲深原本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對於危險的直覺,這一次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亦或是注意到了卻又將它刻意忽略。
他想要救人,就必須要跨入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當中。
高放憑著夢境中的記憶往前走。在夢裡是那個長大了的信雲深帶著他前行,還破解了那道荒謬的機關。
因為那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高放按著夢中的指示走,竟然真的走到了一堵牆的面前。
來不及去想他的夢為何能與現實合上,高放不由自主地低頭看向信雲深。
信雲深正緊皺眉頭看著面前牆上那些神態各異的春宮畫。
“真是──不堪入目,下流至極。”信雲深評價道。
夢中的信雲深解釋過此處機關的構造,高放沒有來由地相信他。
“這裡應該有機關,可以進到下一個房間。”高放道。
信雲深一臉嫌惡地看著那些畫,皺著鼻尖:“機關藏在這些畫裡面?!”很是嫌棄地哼哼了兩聲。
高放嘆了一口氣,不指望他靈機一動去找那“正人君子想都不會想”的機關所在了。
信雲深眼見著高放點起火摺子,在牆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胴體中間撩撥了幾處,有些地方簡直是他看都不會看,想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