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總算把逐漸迷糊的神智給拉回來。
東來正在吃早飯,一聽聲音扔了筷子就慌慌張張跑過來,嘴裡還在嚼著,含混不清地問道:“四公子,怎麼啦?”
“沒事沒事!練嗓子呢!”唐塘連忙衝他擺手,笑嘻嘻道,“早上起來要練練嗓子,不然年紀大了就說不動話了。你快去吃飯吧,不用管我。”說完還捏捏喉嚨裝模作樣的又啊了幾聲。
早起時光線昏暗,東來沒注意到,此時走近幾步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熊貓眼,頓時嚇一大跳:“公子,你眼睛怎麼了?被誰打了?”
唐塘哀嘆一聲伸手將臉捂住:“沒事沒事,就是沒睡好。你快去吃飯!”
“哦……”東來見他老催自己,只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人一走,唐塘唰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將書狠狠摔在了桌上,氣勢洶洶地去找謝蘭止了。
果然沒猜錯,謝蘭止在雲三那兒。
謝蘭止正坐在石凳上,手裡拿著毛筆支著下巴作45度仰望湛藍天空的憂傷狀,一見唐塘頓時激動悲憤得熱淚盈眶:“救命……”
唐塘看了看院子裡的狀況,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就你一人?三兒呢?”
謝蘭止面露瑟縮,哽咽不已:“拿……拿劍去了……”
話音剛落,雲三就拿著他的青鶴劍從裡面走了出來。
唐塘衝過去一把將他拉遠,耳語道:“三兒,你拿劍幹嘛?看把他嚇的,都快哭了。”
雲三看到他笑了笑:“練劍啊。”
唐塘驚訝地瞪著他:“你不是昨天才說不能欺負他的嗎?”
“沒欺負他啊!”雲三臉上的神色無比真誠,“謝公子說不知道畫什麼,要坐在院子裡想一想,我不好意思打擾他,就準備在一旁自己練練劍。”
“真的?”唐塘一臉狐疑,他現在極度懷疑雲三根本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純良無害。他可還清清楚楚記得後面山洞裡那個叫宋笛的人見到雲三時那副滿面驚恐的模樣。以前覺得整個醫谷裡面雲三是最宅心仁厚的,現在打死他都不信了!
“當然是真的!”雲三點了點頭,“你眼睛怎麼了?昨夜沒睡好?”
唐塘鬱悶扭頭:“還好你沒覺得我是被人打了,真不知道東來什麼眼神。”說著兩三步走到謝蘭止面前。
謝蘭止正期期艾艾的看著他,等他走近突然瞪大眼把毛筆一扔,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媽呀我的親弟弟!你這是怎麼了?被誰打了?”
唐塘被他這麼一吼,頭髮都快立起來了,無奈地將他雙手撥開:“你這眼神兒跟東來真是絕配!你忙你的,我就在旁邊躺會兒。”說著指指旁邊的躺椅便要走過去。
“別走!”謝蘭止大吼一聲突然拽住他。
唐塘頓時頭皮發麻,當時在船上被他生拖死拽的情景歷歷在目,想想仍然覺得頭疼,扭過臉哀嘆:“哥哥,你又拖著我幹嘛?”
謝蘭止一臉的悲痛欲絕:“你站我旁邊!這樣我比較有安全感!”
唐塘忍住掐死他的衝動,瞥了眼身後的雲三,小聲道:“他就練練劍而已,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謝蘭止將他拽到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我不信!我不想畫畫他才去拿劍的,他肯定是想要挾我!你留下來好歹還可以給我擋擋啊!千萬別走!”
“那你畫一幅會死啊?”唐塘無語地翹起腿,把胳膊支在石桌上。
謝蘭止差點吐血:“你看看!這是什麼?這是毛筆!老子什麼時候用毛筆畫過畫啊?你讓我怎麼畫!”
“那你用木炭啊!”
謝蘭止一愣,瞪著他喃喃道:“我靠!我怎麼忘了!我袖子裡還藏著一塊呢!”說著趕緊伸手在袖口中掏起來。
唐塘撇撇嘴,站起來一步一晃地走到躺椅那邊躺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終於心滿意足。
謝蘭止輕咳一聲道:“雲三兄啊,我最近比較喜歡用炭來作畫,我畫個新鮮好玩的給你看看吧,把這毛筆硯臺收了如何?”
“新鮮好玩的?”雲三正在擦劍,聞言一臉驚喜地舉著劍走過來,“蘭止兄想到畫什麼了?”
“當心當心!刀劍無眼啊!”謝蘭止見他那把劍橫在自己面前,嚇得腿都軟了,差點竄到桌子低下去,“噹噹噹……當心!把把把……把劍放低一點……”
雲三一愣,看了看自己的劍,連忙將手垂下來,劍也跟著拖到了地上,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一時太激動,忘記手上拿著劍了!”
“沒沒沒……沒關係!”謝蘭止擦擦額角的冷汗,“你你你……你去練劍好了,我畫好了告訴你。”
雲三滿臉高興地應下,又走回去擦劍了。
謝蘭止舉目望天一臉憂傷:不知道真正的謝蘭止有沒有被人逼著畫畫的經歷啊?真是太特麼丟人了!憂鬱完一低頭,發現唐塘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唐塘撐著一條腿斜躺在那兒,陽光打在臉上的感覺很舒服,旁邊兩人的聲音早已漸漸遠去,眯著眼很快便昏昏入睡。
此時流雲剛剛跨入唐塘的小院,走進屋只見桌上躺著一本醫書,人影卻是半個都沒見到,走出去繞到旁邊找到東來,東來完全迷茫,連四公子不在都不知道。
流雲猜到他應該在雲三那兒,便穿過竹林間的小路找了過去。
雖然已是寒冬,但竹林依舊生機勃勃,只有數片葉子黃綠交雜,走在裡面仍然是滿目青綠。
流雲也是一夜都沒睡好,顯然是習慣了唐塘在身邊,習慣了聽他嘀嘀咕咕說一堆話,然後聽他呼吸漸漸變得綿長,自己也跟著沉沉睡去。當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帶著清醒和警覺入睡原本便是習慣,突然有一天改變了,竟再不願回去。好在這對他來說已是常態,臉上倒看不出什麼疲憊來。
走到雲三院門口,流雲頓住了腳步。裡面三人各據一角,各忙各的,竟沒人發現他的到來。
唐塘躺在躺椅上,姿勢極為放鬆,一邊的腿撐著,另一邊的手掛在外面,整個人完完全全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一副好夢正酣的模樣。
流雲抬腿走進去,對著看到他正要打招呼的雲三擺了擺手,徑直走進了屋子,不過片刻便從裡面出來,手中多了一塊薄毯。
雲三和謝蘭止直著眼睛一臉驚奇的看著他走出來,又緩緩走到唐塘身邊,抖開毯子便要替唐塘蓋上。
“等等!”謝蘭止壓著聲音匆忙制止。
流雲手一頓,回頭看他。
謝蘭止扯著臉皮笑了笑:“能不能再稍微等一會兒啊?我在畫他呢,很快就好!就一小會兒!”
流雲疑惑地直起身子走過去。謝蘭止連忙討好地將畫挪到他那個角度:“你看,馬上就好!還差一點點!”
流雲從未見過如此逼真的畫法,不由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