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似的,又是委屈又是惱怒。這年頭醫患糾紛頻發,他們更是不敢亂說話,只好把鬱悶吞進肚子裡。
“一群庸醫!等你們什麼狗屁答覆!我外甥疼死了你們償命啊!再給你們一天時間,查不出哪兒疼,我們轉院!他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要去法院告你們!”舅舅忍不住暴跳如雷,深吸口氣跑到外面去給朋友打電話。
唐媽媽根本不管那邊的吵鬧,只一個勁摸著兒子的臉:“塘塘,你醒醒……告訴媽媽哪裡疼……”
舅媽還算冷靜,對醫生問道:“能止疼嗎?”
醫生嘆了口氣,想說“試試看”,又怕這種不確定的口氣遭來痛罵,只好硬著頭皮點點頭:“可以注射止痛劑。小葉你去拿一支過來。”
唐塘的小竹樓裡,柴火早已熄滅,窗外微微發白的天色宣告著新的一天已經來臨。東來嗓子都哭啞了,發不出聲音,只好瞪大眼睛,死死守在木桶旁邊不願挪窩,只有換水的時候才肯動一動。
唐塘全身浸泡在熱水中,心口處扎著數十根粗細不一長短不等的銀針,呼吸和心跳已經恢復,但是都很微弱。
雲大和雲二雖然被吩咐出去辦事,但都沒有離開。唐塘昏迷不醒,與此相比,那些陰謀陽謀的根本不值一提。人手少了總歸不太方便,他們都堅持要留下來,一切等唐塘恢復再說。
流雲也沒有異議,點點頭便答應了。
元寶端著盤子走進來:“公子、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先吃早飯吧。”
流雲揮揮手:“你們去吧。”
“公子,身體要緊。”元寶勸道,“您在外面都沒好好吃飯,回來又一直餓著,多少吃點吧,別把身體累壞了,四公子還等著您治病呢。”
元寶向來會說話,知道掐著重點來。流雲一聽他提四公子,下意識地看了唐塘一眼,點點頭道:“好,放著吧。”
“給四公子備的藥粥也快熬好了,一會兒就端過來。”
“嗯。”流雲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唐塘。
東來一聽四公子的藥粥,連忙蹦起來,腿一麻差點摔倒,火急火燎地指指自己鼻子,無聲說了句“我去端”,又揉著腿急匆匆跑了出去。
雲大喊住正要出門的元寶:“去藥房領兩顆潤喉丹拿給東來。”
“是。”元寶應一聲走了出去。
雲大又轉頭看向流雲:“師父,先吃點東西吧。”
流雲愣了一下,點點頭:“嗯。”
雲大平時在醫谷就有點類似總管的意思,師父不怎麼管事,裡裡外外很多事情都是他在一手操持。如今再一看師父對於吃早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頓時悲催的發現,自己這大總管的位置真的是坐定了,心裡忍不住哀嘆一聲:勞碌命啊!
四人圍著桌子將早飯草草吃完,雲大總管招呼著小廝把桌上的東西撤掉。對於師父竟如此自然地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三人都同時心有慼慼焉。
東來端了藥粥進來。流雲替唐塘把了把脈,見脈相已經穩定下來,暗暗鬆了口氣,將人從木桶中抱出放到床上,又把胸口的銀針一一取出,再次探了探脈,確定沒有問題了,這才拿被子將人裹好烘乾。
東來端著粥走到床邊準備喂唐塘,被流雲一手接了過去:“我來。”
東來點點頭,突然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帶著一臉委屈和不甘默默退到床尾,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守著。
流雲讓唐塘靠在他身上,舀了一小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微微掐著唐塘的嘴巴灌進去,剛入口就從唇邊滑了出來,連忙拿著帕子在嘴角擦了。
看著這一系列動作,雲大也像東來那樣眨巴眨巴眼。其實他更想揉揉自己的臉看看是不是沒睡醒,只是沒敢動手。
雲二、雲三也是一臉見鬼的神情默默看著。他們誰都沒有想到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竟然會看到師父如此溫情的一面。冷面冷心的師父竟然會這麼有耐心的照顧人?眼前這個不會是別人易容的吧?於是,見鬼的表情瞬間化作揣摩的神色,滿屋子開始縈繞疑神疑鬼的氣氛。
流雲灌了兩勺都不成功,眉頭皺起,看向東來。
東來瞬間領會精神,連忙狗腿的跑過去,接過革命的火把。試了兩次,照樣喂不進去,革命火把熄滅,東來一邊替唐塘擦著嘴角,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瞄流雲臉色。
流雲看看東來,又掃視立在旁邊的三根呆木樁,拿過東來手中的碗,低下頭看著懷裡的人,淡淡開口:“你們都出去。”
幾個人微微一愣,然後非常聽話的將自己關在了門外。
☆、26胡話被審
流雲將視線落在唐塘的臉上,一直沒有抬頭,直到關門聲響起,才稍微動了動,側過身子讓唐塘靠的更舒服,又舀了一勺藥粥慢慢吹涼,託著他微微仰起的腦袋,將粥慢慢灌進他嘴裡,同時輕揉喉嚨,希望能嚥下去。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倒是仔細,可惜唐塘意識全無,根本不會主動吞嚥,結果依舊是顆粒未進,又從嘴角淌了出來,只好再次拿帕子擦了。
流雲指尖無意識地在他毫無血色的唇上碰了碰,舀出一勺含在自己口中,俯身低頭,怕再從嘴角溢位,雙唇緊緊貼上去不留一絲縫隙。唇上傳來的柔軟觸感讓他低垂的睫毛輕輕顫了兩下,頓了頓,隨後伸出舌尖將粥頂進喉嚨深處,又拿手指捏了捏,這才勉強灌了進去。
接著又如法炮製,一口接著一口的喂著,一碗粥很快見底。把人放平拿被子蓋好,將守在門外的東來喊了進去。
東來粗著公鴨嗓子應了一聲,火急火燎地推門進屋,很快又端著空碗跑了出來。
雲大瞟了眼乾乾淨淨的碗底,摸著下巴疑惑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明白。
流雲醫谷經過一整夜的折騰,恢復了平日裡各自或忙碌或悠閒的狀態。幾個師兄突然很不習慣吃飯時少了點什麼的怪異感覺,沒有唐塘在一邊插科打諢,頓時像缺了一碟下酒菜,沒滋沒味的。
唐塘一直昏迷不醒,每日三餐都只能熬藥粥下肚。每到進餐時,流雲總是命令東來到外面去候著,對於這點,東來又是不解又是委屈。四公子一直是我照顧的麼,現在他中了什麼勞什子的毒,我這都擔心死了,恨不得寸步不離,現在怎麼連吃個飯都不讓我看著呢?
一到晚上,東來心裡更是沸反盈天的鬧騰。四公子睡覺前我都要去給他蓋蓋被子吹吹蠟燭什麼的,要伺候好了才睡的麼,現在不把人伺候周全了就讓我去歇著,我哪裡睡得著啊……
當然,心裡活動雖然豐富,東來外表看著絕對是說一不二、說東不西的聽話乖順,讓他出去就出去,讓他進來就進來,讓他端水就端水,讓他睡覺去,他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張的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