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她心猛地一驚,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撲到書包跟前。
果然——那早上買來的奶油麵包因為剛才的衝撞,差不多就變成了奶油麵餅了。
乳白色的奶油被壓出來,擠的包裝袋裡隨處都是。
顯得泥濘又狼狽。
顏曉色有點洩氣,把那麵包往桌上一放。
也沒想著還要給他。
顏曉色現在有點摸不清自己在不高興什麼。
是因為把這個給許愈的希望完全破滅了還是……
有點浪費。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樓下就叫她吃飯了。
顏曉色幾乎沒怎麼看過許愈吃東西,每次和她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總是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現在也是。
謝阿姨沒因為女主人不在就糊弄了事,反而是滿滿當當的做了一桌子菜。
可許愈也不過是夾了兩筷子就近的菜,之後就拿起手機頭也不抬了。
謝阿姨不好開口說他,只是不斷的朝顏曉色打眼色。
那她是更不可能說的了。
她吃完了站起來,看了看還盤腿坐在餐桌前的許愈。
像是有點掙扎,好一會兒才開口,“許愈……”
他手一頓,遊戲立刻跳出一個“GAME OVER”,他不耐煩的皺了眉。
他的瞳色很深,像是一彎止不住的漩渦,足以能夠叫人一腳踩空,深深陷入。
顏曉色收回自己的眼神,“今天的作業我都記下來了,要給你一份嗎?”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有力又清晰。
她緊張的抿了抿自己的唇。
許愈手又點開了新的一局遊戲,這次他沒有開靜音,遊戲裡頭汽車的轟鳴聲撲了出來。
“別多管閒事。”
顏曉色的肩膀一垮,然後立刻點了點頭,轉身就上樓去了。
許愈的手沒有停,超控著手下的摩托又漂過一個急彎,那邊眼尾稍稍往上一挑。
顏曉色沒有在寫作業,她覺得自己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
要努力的功課還很多,她竟然還有閒情逸致的站在陽臺吹風。
來晉城的日子覺得非常漫長,她都覺得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可是一轉頭髮現,原來才兩天。
她手裡還捧著那個擠爛了的奶油麵包,這樣的食物,在南安的小山村裡是很難見到的。
不知怎麼,越想越覺得嗓子哽的難受。
她拆開其中一個,拿手掰開一小塊放到嘴裡。
入口即化的奶油,烘焙的剛剛好的麵包。
她這一刻竟然會想,如果阿婆也可以吃到就好了。
到底是才十六歲的女孩子,這一輩子就沒有出過比自己村還遠的地方。
這一次不僅不遠萬里,甚至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
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過了兩天。
夜涼似水,卷著秋風繾綣。
十六歲的女孩兒知道,自己未來還有無數個兩天要度過。
而每一個兩天都和過去的兩天一樣,她無依無靠,只能在夜裡飲淚啜泣。
“你哭什麼?”
顏曉色嚇了一大跳,她原本蹲到了地上,現在忍不住往後一退,背脊抵到了冰涼的牆面。
兩人的房間原本就是相鄰的,又各有一個小陽臺,左右連半米的間距都沒有,許愈一出來就看到蹲在地上的顏曉色。
可憐巴巴的抱著手裡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往嘴裡塞,肩膀還一聳一聳的。
他皺了皺眉,看著她哭紅的一雙眼,還有被眼淚洗刷的溼漉漉的臉。
許愈往前半步,靠在相鄰那側的牆上,她是沒吃飽嗎?
剛才在樓下看她吃的也不少啊?
是鄉下來的小土包子都吃的比較多嗎?
沒吃飽就繼續吃不就行了,幹嘛要這麼可憐的在這裡邊哭邊吃垃圾啊?
奶油麵包:???
他咳了一聲,“想吃什麼?”
顏曉色突然就打了一個嗝,也不知道是飽嗝還是哭嗝。
她的臉唰的一下就變得緋紅,然後撐著後頭的牆站了起來,“我不餓的。”
那你哭什麼?
許愈用眼神掃了她一陣。
顏曉色也不想把自己那些矯情的小情緒說給許愈聽,兩個人就僵了有三四分鐘的時間。
就在許愈沒有耐心要回去的瞬間,顏曉色把手裡另一枚還沒開啟的奶油麵包遞過去。
眼睛雖然還是腫腫的,可是眼底神色清澈,也不像哭傻了的樣子。
“這是奶油麵包。”
許愈哦了一聲。
顏曉色又往前遞了一寸,其實這一個的樣子沒有顏曉色開的那個那麼慘烈,經過介紹還能看出是個奶油麵包。
夜更深了幾許,她聲音裡帶了淡淡的鼻音,聽去就像是在撒嬌一樣,“許愈,謝謝你。”
無論是因為哪件事。
他雖然面上冷若冰霜,可是卻沒有哪一次真的拋下她。
她破涕為笑,眉眼彎彎,“很高興認識你。”
無論是因為在課上為我出聲,在課下接我回家。
還是因為剛才的一句,“想吃什麼?”
都很高興認識你。
許愈盯著那“團”麵包看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接過,開啟咬了一口,沒兩口就吞了下去。
顏曉色沒想過他會真的就吃了,更不指望他會覺得這是個“能吃”的東西。
但許愈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然後瞥了她一眼,“難吃。”
說完就轉身進去了。
城南別墅區的路燈散著昏黃的光,徹夜不歇。
而他現在的情緒,就像他那如同火燒雲一樣的頭髮。
熱烈的令人不敢用力呼吸。
許愈半曲著腿躺在床上,看著那啃了一口就被扔在桌上的奶油麵包。
睫毛顫了顫,他起來走過去。
把那個麵包的包裝開啟,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老子今天的腦子,怕是整個被驢踹到傻了。
不見